持盈一直想找机会出宫去城郊见赵灏,虽然薛益常会送信进宫,告诉他赵灏的近况,可她心中还是记挂着那孩子。
这日,她又收到了薛益让人送来的信,可拆开看了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攥着那信纸慌了神,踌躇了一会儿,她将阿棠叫了进来,告诉她自己决定再次混出宫去。
“现在?”阿棠震惊道,“殿下,这个时辰可不好出去啊!”
阿棠说的没错,无论南内与北内,平日都只会在早晚让宫娥内侍或者快行出宫去采买,这样也才容易混在宫人中出宫,除了这些时辰,各个宫门对出入的宫人都查得十分的严,很容易露馅。
持盈点了点头,“可今日有些急事非去不可,也耽搁不得,好在北内不比南内,宫禁倒也没有那般森严,想出去也是能想办法的。”
阿棠仍旧担心的道,“可若是陛下过来了呢?”
如今赵誉到北内的次数尤其频繁,今日又是侍讲师傅考问赵英功课的日子,阿棠觉得等大殿下午时下学,陛下说不准就带着他一道过来呢。
持盈想了想道,“若陛下来了,你只消说我去园子走一走便是。”
“往常您去园子里,那一定会带着二殿下的,也会有宫人跟着,今日一个人去,陛下会不会起疑心?”
持盈拍拍她的肩,摇头道,“陛下来福宁殿是看孩子的,我去了哪里,他至多也不过就是问一问,不会真的上心,不必担心,你快去准备一下,我必须立马出去。”
北内的宫禁的确不如南内那般森严,持盈扮作宫娥装扮,打着太后的旗号,便顺利地出去了,出了宫门后就径直赶往国公府。
薛益早早就等着她了,持盈跟着他进了府内,一进去,就攥住他的袖子,着急地问,“怎么回事,益哥哥?”
若不是出了大事,薛益也不会这样冒然让持盈出宫,实在是事关重大,他必须见了她之后再商议,可如今他根本没有由头能进德寿宫去。
他的脸色不大好,被她问得有些为难的样子,持盈从未见过他这副神情,在她眼里,这世上还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
“郊外那庄子已经被盯上了,应该是皇城司的察子,若是皇城司的人已经发现了,那不仅是庄子,连行都也不能留了。”
持盈脸色煞白,喃喃道,“是太上皇……他一直让皇城司的察子寻找灏儿的下落,一定是被他发现了。”
薛益也点了点头,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赵桢了,他让人寻了赵灏多年,崇宁帝的直系血脉对他而言就是肉中之刺。
“太上皇不会放过他的,他找了灏儿这么多年,就是想要斩草除根,即便他只是个孩子,太上皇也不会容许他留在这世上的。”持盈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她低下头,低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帮我找到他,如果我们没有找到他,那太上皇也不会发现了,如今他或许就还好好的,我应该忍一忍的,是我害了他,是我……”
“元元!”薛益皱着眉头心疼地道,“你不能如此去想,如你所言,太上皇寻找皇孙的下落寻了这么多年,皇城司的察子有多厉害你不是不知道,即便你不找到他们,难道皇城司的人就真的寻不到了?况且,皇孙难道真要一辈子跟着严嬷嬷那样混在市井里,严嬷嬷已经老了,难道要皇孙一人流落在外?不是你的错,如今该是想法子救人才是。”
持盈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她惶惶然抬眼看向薛益,唇边是一抹苍白而无奈的苦笑,眼中带着绝望,“连我,太上皇都容不下,更何况是灏儿他……还有什么法子,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
“只能先将人送出行都,马上就走,先去越州,再从越州坐商船赶往刺桐,若有人追了来,实在不行就只能先从海路赶去扶南。”
持盈听到扶南心中一紧,可她知道此时情况紧急,也容不得迟疑。
薛益知道她难受,便安慰道,“只要他人好好的,总有再相见的时候的。”
她点点头答,“都听你的,没什么比他的安全更重要了。”
“那我领你去见他,就等着见你呢。”薛益领着她往后院走去。
赵灏正在后院里等着她,远远见了她来就赶上去,有些难过地唤了声“姑姑”,听得持盈心头一酸。
这些时日过去,赵灏再不是当初见了她时的戒备模样,她虽不能与他相见,却常常想法子送东西出去让薛益转交给他,赵灏比寻常的孩子知事更早,心里的防备不过是因为生活所迫,如今却已明白持盈于自己而言的意义。
她是他的亲姑姑,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至亲。
所以如今心中便生出了许多的依赖与不舍。
持盈就更是了,她心中难过,却不想太过悲戚让孩子心生担忧,怕他觉得害怕,便佯装镇定地道,“没事的灏儿,别担心,就是出去避一避。”
“姑姑,往后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赵灏看着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