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官员,都希望耿如杞继续发扬君子之风,严于对待自己、宽于对待他们。
山西按察使吕逊道:
“朝廷远在天边,不知山西的情况。”
“若是发生匪患的地方官员都被革职,靠谁治理地方?”
“而且这样下去,又有哪个地方官敢上报匪患?”
耿如杞之前也是如此想的,甚至在山西官员的劝说下,向朝廷上疏不要惩治发生匪患的地方官员。
他和很多山西官员,都认为盗匪是从陕西来的。因此惩治当地官员,实在是不应该。
但是如今被朝廷斥责、甚至罢免官职戴罪立功后,耿如杞顿时就明白,自己之前被蒙骗了:
山西官员没有责任的话,匪患如何能蔓延这么快?
如果不是这些人欺上瞒下推卸责任,自己早就派兵把匪患平息在初起状态。
从京城传来的信息,就有人指出了这一点。为他争取到戴罪立功机会的礼部尚书成基命,告诫他不要轻信地方官员。
所以耿如杞现在,深恨自己有眼无珠受到蒙蔽,又痛恨这些沆瀣一气的山西官员。
面对吕逊这番话,他毫不留情面地斥责道:
“吕按察使此言,实在太过荒谬!”
“朝廷设立按察司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监察地方?”
“若是有地方官员隐瞒匪患,你们按察司是做什么的?”
“难道要让本抚教你,如何做个按察使?”
吕逊听得脸色通红,万万没想到以前极为和气的耿如杞,如今竟这么不给自己留颜面。
作为从郎中、参议、参政一路升上来的按察使,他在心里面是不怎么看得上耿如杞的。认为耿如杞不过是因缘际会获得虚名,才从一个兵备副使,快速升迁到巡抚一职。
而且耿如杞在廉政总署任上失败的经历,也让他觉得这个人只是空有虚名,其实全无才干。
以至于山西官场被清理后白纸一样的局面,竟然被耿如杞放任,又变得铁板一块。
如今面对耿如杞的斥责,吕逊生硬地道:
“不敢劳巡抚大人教导,吕某自然会做好分内之事。”
耿如杞闻言猛一击掌,哂笑道:
“好一个分内之事!”
“官员治理地方,不就是分内之事吗?”
“如今起了匪患,就是他们失职。”
“不能听本抚命令平定匪患的,本抚将来就带着他一起。”
“无论杀头还是流放,路上都有个伴!”
警告山西官员收起以前的把戏,不要再想着糊弄了事。
敢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的话,自己就带着他们一起。
破罐子破摔的耿如杞,可以说和山西官员彻底撕破脸,再也不维持你好我好的局面。
他甚至上了一封奏疏,请求皇帝把山西划入戒严区,准许他便宜行事剿灭盗匪。
山西总兵张鸿功,同样在这份奏疏上署名。他对戒严的认识更深刻,因为延沧公路一带,就是由他率领山西镇实行戒严,防止公路上的流民流窜。
在他看来,戒严后有助于便宜行事,山西匪患若想尽快平定,就必须宣布全境戒严。
——
这份奏疏,在朝堂引起的波澜比之前还要大。因为很多官员并不认为,山西形势严峻到了必须戒严的地步。
每次戒严区域的扩大,都是皇帝权力的扩大。皇帝之前能直接调整孙传庭、祖大寿等人的职务,就是因为陕西属于戒严区。
不愿意看到这一点的群臣,当然不想把戒严区域扩大。就是首辅韩爌,也不认为家乡的情况需要戒严。
就在大明的君臣对此展开博弈的时候,一个从草原上传来的消息,终结了这个争论:
建虏在消停了几个月后,终于再次出兵。方向不出意外是草原,轻易击溃了顺礼王林丹汗的察罕部。
没进行多少抵抗的林丹汗,已经率领本部逃亡。建虏却紧追不放,想让这个蒙古大汗臣服,征服草原各部。
到了归化城一带时,顺义王起兵拦截,被建虏同样击溃。如今顺义王已逃亡河套,忠顺公派人向大明求援。
大明直到此时,才得知这个消息。通过在张家口、宣府、居庸关建立的臂板通信系统,传递到京城里面。
得知这个消息的大明君臣,对此大为震惊。
因为他们虽然猜测到建虏有可能西征,却没料到漠南草原的部落这么不堪一击。
大明册封的顺礼王、顺义王,如今皆已被建虏击溃。之前对草原名义上的统治,也可以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