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破碎的调色盘
第三次治疗时,李明带来了他的调色盘。龟裂的松木板上凝固着层层叠叠的颜料,最上层的新鲜钴蓝下隐约可见暗红的旧色块,像地质断层中封存的火山。
"这是父亲临终那年用的调色刀。"他摩挲着钢刃上的凹痕,"他说真正的画家要像外科医生解剖色彩。"
陈淑芬从立柜深处捧出龙泉窑梅瓶,今晨采摘的玉兰枝还带着吴山雾气:"帮我把花移到钧窑胆瓶里好吗?患者送的,总觉得太工整。"
李明的手指在触到冰裂纹釉面的瞬间僵住。晨光透过玫瑰窗将花瓣染成普鲁士蓝,他突然抓过颜料箱,将胭脂红与藤黄泼向素白墙面。飞溅的色块在石灰墙上炸开,宛如钱塘江夜空的烟花。
"这才是你的颜色。"陈淑芬指着墙上流淌的色瀑,"记得虎跑泉后山那片野樱林吗?你七岁时在那里画过春天。"
碳笔"咔"地折断在画纸边缘。李明望着颜料顺墙砖纹路蜿蜒,仿佛看见父亲临终时晃动的输液管:"他说野樱没有章法...可那天我明明画的是风走过的样子。"
第三章:面条与睡莲
暴雨突至的黄昏,诊所后厨飘出虾籽酱油的焦香。陈淑芬系着蜡染围裙,将醒好的面团推给浑身湿透的李明:"帮我擀面条吧,劲道要像梵高的笔触。"
面粉在案板上腾起细雪,李明的手腕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弧线。当第一根面条垂落沸水时,他突然笑出声:"我爸总说做饭是女人的活,可他不知道调酱料和调色都需要留白!"
陈淑芬从青花瓷罐舀出虾子:"你看这碗腌笃鲜,火腿要切得比康定斯基的线条更锋利,笋片得保留蒙克式的粗粝感。"她故意让汤勺碰响钧窑碗,"不过最重要的是——"
"热气。"李明突然接口,手指在蒸汽中舞动,"就像莫奈画伦敦雾时的笔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