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汽车响,随着警卫组动作,知是总座回来了,两人停止说话,白纵也出来,穿过行宫重重大门,一起到门口迎接。
一溜小车在槛前停下,警卫组的队伍整齐的沿着马路排成两排分列,专座看不出牌子,黑色的,车型小巧,外表看来一点也不豪华,但有幸见过的知道,车内坐垫全是黄色锦缎,绣有颜色鲜丽、神态生动的双龙,帝王色彩极为浓厚。
首席保镖、时刻护卫总座身旁侍卫室内部号称“龙头”的樊立山从副驾驶出来,为后座开门。一支手杖出现,接着是雪白的手套,阮前江和卢适早候在一旁,总座披着青色的披风戴着帽子下车,白色鹰眉下目光奕奕,看上去精神极了。
“来了?”他一眼看到了白纵,点点头。
“是。”白纵行了个军礼。
“进去吧。”
老头子没有多说什么话,径直往里走,大家按顺序在后面随着,穿过五开间的院落,东西两侧数十楹配殿被选择性的改成了办公室和住所,殿内的房柱来之前被油漆一新,融和着远处假山园亭、台榭楼阁散发出的静静古意,桑海桑田,时空变幻,当年下江南的乾隆皇帝早已作古,留下的建筑却依旧矗立,让人余慨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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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外边的会客厅候着,老头子和白纵先进了内间,约摸十几分钟,白纵出来,卢适去休息,靖承康没什么事也退下了,除了樊立山外,只剩下了阮前江和鹤徵。
当年的秘密,可以说只有阮前江知道,进侍从室的这两年,也是阮前江明里暗里照顾,鹤徵才升那么快——当然一开始老头子的意思,只是试试,然而看他在侍从室里上下难得的好人缘,这个尚未为外界认知的孙儿,能力可窥一斑。
这些天邵永祥的放手,试水期间鹤徵带着参谋组的几个人,工作得井井有条。各机关送给总座处理的文件,原本每天多得不可计数,战事一起,更是堆积如山,鹤徵有条不紊的将电文分为“呈阅”、“呈核”、“报告”、“情报”四类,又根据缓急程度标注“特急”、“加急”、“急”、“平”,待总座批阅后,转予各部门承办。
工作具体而琐碎,但就其重要性来说却是头等的,绝不能有丝毫马虎,更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二组与四组伏案加班是常事,好在大家也体谅他们辛苦,总务组给这些参谋、秘书、文书、译电员们,都分别有夜点供应。
就鹤徵而言,作为预备机要秘书,更具有其他非机要秘书所不能承担的重任,譬如为总座代拟手令或电报。以手令内容为例,从军事、政治、党务到人事安排,可以说应有尽有,无所不包,因为很多是私人性质,侍从室在代拟这些文书时,首先要弄清的,就是总座与受文方的关系:对一般部属,通常直称下属姓名官阶;更多关系较密切的,那么,须视情况区别对待:或使用对方的别号,或唤对方的字,甚或以兄弟称之。这一套习惯做法机要秘书在起草时都必须十分注意,不可稍有差池,否则就会受到训斥。
所以别看小小的侍参二只有十来个人,承办的业务几乎囊括了整个南中国庞大的陆海空三军所有重大事项,鹤徵也被靖承康戏称为“比联勤总司令还大的少校”。
按日常送上了今天的文件,额外的关于晋鲁豫地区兵要地志及地图以及每邻接各据点之距离里程的详细情报也按要求呈上三份,总座翻了翻,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批阅,放到一边,问面前站得笔挺的年轻人:“沛民的征兵工作怎么样了?”
“是,”鹤徵从文件夹里取出两份打印好的材料:“这是根据朱署长发过来的资料整理好的内容,请总座过目。”
阮前江接过,递到老头子手里,老头子道:“川蜀号称天府之国,地方之大,人口之多,不亚于欧洲的大国啊。”
阮前江道:“是啊,如今华东华中悉数卷入战争,川蜀就是我们的大后方了。”
“川蜀形势复杂,虽以刘系为主,其他四个派系也不简单,明面上顺从中央,实则毫无诚意,五个派系间的合纵连横,可比拟一部春秋战国史了。”
阮前江道:“总座心有丘壑,真要认真对付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老头子笑笑,将卷宗打开翻阅,边看边点头,末了把文件交给阮前江,“你看看。”
他脸上是满意的神情。
阮前江低头将卷宗快速从头扫到尾,材料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五大阀派之间的分裂与斗争;第二部分是他们的最新动向;第三部分是各派首领对中央的态度与企图;第四部分是中央安排过去的委员与刘系之间的互动情况。材料有条有序兼重点突出,他看向鹤徵,明白老头子的满意神情是哪里来的了。
“师秘书,”他道:“干得好。”
鹤徵答:“属下职责所在。”
“好好干,”老头子说:“你明白,我对你的期许并不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