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中,薛执宜与霍无忧和沈清葳站在一处,看着安昭仪坚定又果决的模样,全然没有半分昔日的神色,倒是不免感叹:珹王手里竟有这般忠心之人。
安昭仪的态度让皇帝愈发勃然大怒:“是朕宠爱你,给了你荣华富贵!你不过是一个舞姬、一个贱婢!若没有朕,你何来今日!?你利用朕的爱重给朕下毒,那毒药稀奇难得,若无同党,此毒何来!?你不从实招认,朕便是剥皮拆骨也要将你审出实话,再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说罢,便又一阵急促地咳嗽起来,仿若瞬即便要背过气去。
安昭仪不知道的是,那晚隋云朗并非第一次面圣。
自从皇帝病倒后,霍无忧心觉有异,便将隋云朗引荐给了皇帝,隋云朗察觉到了皇帝的症状与薛若妤多有相似之处,都像是被人以慢毒之法下了七日断恨方。这件事,隋云朗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便自然没有告诉皇帝。
直到成婚那晚,霍无忧才确定了皇帝身上的毒就是七日断恨方,贸然闯入宫中,也只是为了请皇帝允许他们的计划——将计就计,引得这个投毒之人动手。
却见安昭仪朗声大笑,似皇帝的威胁在她眼中不过轻如鸿毛。
“臣妾不过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女,陛下若真能替臣妾寻得九族,臣妾感激不尽,至于这条残命,自从进宫起,臣妾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话音未落,她便猛然挣脱了侍卫的钳制,决绝朝大殿的梁柱撞去。
幸而霍无忧眼疾手快,在她触柱之前,一把将人的后襟抓住,硬生生拽了回来。
侍卫们一拥而上,牢牢将安昭仪按住,不敢再有丝毫松懈。
安昭仪美目狰狞,只带着嘲讽地直视那高坐之上已然虚弱不堪的帝王:“陛下真的觉得自己的那点垂爱有多让人向往吗?”
此言一出,皇帝蓦地一愣。
却听安昭仪莞尔笑道:“陛下说臣妾辜负了您的宠爱,实际上,您敢纳一个没有九族的舞姬入宫时,就已经让自己的好色之心凌驾于理智之上了,又何必说什么爱重不爱重的?臣妾不会为此感激陛下,因为陛下苍老腐臭的身子令臣妾作呕,若非心中已有至死都想做成的事,臣妾根本忍受不了在您身边的日日夜夜。”
大约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头一遭被这般羞辱,还是被一个出身低贱、被他一步步捧上高位的舞姬羞辱,皇帝颤抖的手指着安昭仪,喉咙里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安昭仪朗声大笑:“对,臣妾心里一直有旁的男子,这就是臣妾想要陛下死的原因,无关任何阴谋,更没有任何人指使!都是臣妾自己要做的!”
未等安昭仪说完,皇帝的整张脸都已经通红了,似是有一口气喘不上来。
薛执宜心中大呼不好,若皇帝真在这时候被安昭仪气死了,华京只怕要变天。
“先将安昭仪带下去,立即传太医!”
眼不见为净,皇帝这般声嘶力竭地也没审出个什么,还是先将这能要了皇帝性命的风险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