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你未见识过他一手出神入化的鞭法,鞭子抽在身上,鞭印红而不肿,痛而不辣,皮不开肉不绽,愣是疼了我七天七夜睡不着觉!”

杨瑾瑜吐了吐舌头,语气里是他未察觉出的亲昵:“那是你该!不听阿爹的话,不好好念书!”

盆里的水也凉得差不多了,杨晃提起脚拿起一旁备好的布巾擦拭,边擦边嗤笑道:“那也得看你阿爹给我找的甚么夫子,若是你,你也坚持不了一堂课后不犯困!”

“哼!我才不会!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我以后要做大官!”

杨晃扔下擦脚布,转身上炕,盘着腿看着被子里撅嘴的小孩,笑道:“你二叔我既是长安的侯爷,又是节度使,你想做大官还不容易?”

杨瑾瑜哼了哼:“没有真才实学,做大官也做不久,反而容易招人厌,你若死了我便无依无靠只能任人宰割了。”

“哈哈哈哈——”杨晃引颈大笑:“臭小子,你就这样咒二叔死?”

“不不不!”小孩赶紧拼命摇头,好不容易在这个世上找到一个亲人,即使这个人不是侯爷不是将军,他希望对方能平安康顺,“我自然希望你能好好的,可我就是担心……”

“担心甚么?”

杨瑾瑜用力扯过厚重的被子,重新缩进去,只传出闷闷的声音:“将军才当上节度使,就被人盯上,你还说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后要如何是好?”

杨晃抿紧嘴唇,想了想:“过几年便好,等我把反对势力处理干净,掌管陇西大权后便可放心。”

如今杨瑾瑜还不懂,懵懵地点头:“若非李二兄梦到将军出事,可能会伤得更厉害……”

夜已深了,天空又飘起大雪,万籁寂静,杨晃吹灭油灯,脱去外袍钻进棉被里。

蓬松柔软的触感下,棉被还散发一股太阳晒过后好闻的气味。

盖着这样的被子果然温暖舒适。

杨晃靠近小孩,小孩的身子火气旺,早就把被子暖得热烘烘的。

“梦罢了。”

听到杨晃一副不以为意的语气,杨瑾瑜略略又靠近一些,着急地劝解:“当初也是李二兄梦到长安的小姐会遇险,于是赶紧出面阻止,将军可不信梦中的事,但还是时时刻刻提防才好。”

底下是火力充足的暖炕,身上是十几斤的大棉被,杨晃才躺下一会儿便有些出汗,他将手伸出被子垫在头下。“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你要保证,小心提防。”

杨晃无奈地摇摇头,不用小孩提醒,他当然知道不能放过一些线索。“年后我的人从长安出发入驻甘州,到时候我便伸得出手严查。”

梦是梦,但刺杀是真的,不能不重视。

得到杨晃的保证,杨瑾瑜放下心来,就在他以为身边的大人已经睡着时,又听到杨晃突然问:“收养你的纪清越为人如何?”

杨瑾瑜吓得一个激灵,刚爬出来的瞌睡虫瞬间全被吓跑了。

“纪阿兄自然好!”

杨晃当然知道纪清越对小孩不错,给吃给穿还送去念书,把人养得白白胖胖整天笑嘻嘻的,但他想知道的是纪清越究竟怎么种出那样多的鲜菜。

“你可知他在哪儿种的鲜菜?”他与洪玉偶然谈论到这个问题,洪玉作为县令,不仅知识储备丰富,还花费几个月实地考察过山单的环境,却也想不通纪清越能在哪里种菜种棉花。

“你想做什么?”杨瑾瑜的语气顿时变了,警惕又疏远:“如何种菜与在哪儿种菜是纪阿兄的家传秘法,我与四郎皆不知。”

忽然,一只大手罩住小孩的脑袋,用力地揉搓。“好小子,竟敢对二叔这样说话。”

这个纪清越也是个能人,手握秘法种出珍贵的鲜菜,不知引来多少人觊觎,而他就像无事人一样,一个月里又大半时间不见踪影,据人观察是闭门不出,这样怎么种出千斤鲜菜万斤棉花?

杨瑾瑜用力掰下罪魁“手”,对着杨晃认真地说:“纪阿兄是个好人,对我如兄如父,将军莫要用纪阿兄开玩笑。”

杨晃收回手,打趣地说:“你唤我一声‘二叔’,我便不查他。”

这小孩一直不肯喊他,他就要逗小孩,直到肯叫人为止。

下一刻,杨瑾瑜没有犹豫地开口了:“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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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曾想小孩当真了,郑重其事地又喊了一声:“二叔。”

这让杨晃顿感挫败,没想到居然败给一个外人。

“睡吧……”

……

安静地黑暗里,杨瑾瑜心里还在兴奋着,似乎只要喊了第一声,后边再喊就没有什么阻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