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遵令!”阿史那道真赶忙转身离去,薛仁贵懊恼的来回转了几圈,最后叹道:“希望神佛庇佑,不要出什么岔子,当初我真应该把王文佐要来当副将,不然高藏也行,这郭待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四天后薛仁贵就重新见到了阿史那道真——这位突厥可汗的后裔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声音因疲累而呆滞,衣衫破碎,衣服上沾满尘土和疑似血迹的黑色痕迹,他的马口吐白沫,嘴流鲜血。他向薛仁贵躬身行礼,“大总管,吐蕃人突袭了郭待封,我军大败,实际上后军已经不存在了。”
“该死!”薛仁贵懊恼的顿了下脚,也不知道他说该死的是郭待封还是吐蕃人,或者两者都该死,帐篷的角落里,火盆里的干柴在噼啪作响。他强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拿起杯子递了过去,对阿史那道真道:“坐下,喝口,把事情说的详细点!”
“多谢!”阿史那道真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他的眼睛这才有了点神采:“我向西走了两天,在第二天傍晚遇到了我军的溃兵,从他的口中我得知后军的消息,我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遇到的溃兵越来越多,这才确定这是真的。当时的情况简直、简直是——”
“伱不用说了!”薛仁贵叹了口气,他当然能够想象当时的惨状——后军大部分是步兵,还有大量的辎重,在狭长崎岖的山谷行军行列肯定会很长,一旦遭到袭击,首尾不得相顾,而他们的指挥官还是郭待封这种没有太多经验的雏儿,那只会是一场大屠杀。
薛仁贵用双手抱头,痛苦的思考着,比起为已经死去的人痛苦,他还有更加烦心的事情,郭待封的愚蠢不禁葬送了他自己和后军的数万士兵,还有所有的辎重,现在唐军距离自己最近的后勤基地还有近两千里,而且这条漫长的道路上有无数的潜在的敌人——这点无需质疑,所有的墙头草在听说这场大败之后都会站到吐蕃人那边去的。
“不过听溃兵说,好像大非岭的营地还在我军手中!”阿史那道真道。
“什么?”薛仁贵惊讶的抬起头来:“郭待封的后军不是已经完了吗?”
“是这么回事!”阿史那道真解释道:“郭待封在领军出发时,把生病的士卒都留在了大非岭的营地,一共有七八千人,你也知道沿途有很多士兵都病倒了。营地很坚固,后军出发时也留下了一部分辎重,说不定吐蕃人还没有将其拿下来!”
“太好了!”薛仁贵兴奋的跳了起来:“神灵保佑,祖宗保佑!”他在帐篷里来回踱了四五圈步,问道:“留下来的守将是谁?”
“好像是叫王昭棠,对,就是这个名字!”
“王昭棠?我想起来了,对,在高句丽打过仗的老兵!真是菩萨保佑,老天无绝人之路!”薛仁贵兴奋的挥了一下手臂:“传令下去,三军收拾行装,吃了午饭立刻出发!”
“这么快?”阿史那道真吓了一跳:“这些都是溃兵口中的消息,是真是假还都不知道呢!”
“没有时间了!”薛仁贵一边飞快的起草军令,一边答道:“现在时间对我们和吐蕃人都很宝贵,吐蕃人能够突袭成功,肯定也是一部分轻锐兼程而来,大军还落在后面,也不会耗费时间去围攻大非岭的营地,他们打赢了郭待封不管如何也有不少死伤,现在也无力阻挡我们撤兵。但如果拖延一些时日,吐蕃人就有足够的力量围攻大非岭的营地,在谷道阻截我们。而且大非岭营地的守兵现在也肯定惊惶不安,说不定以为我们也完了,只有我们尽快和他们汇合,才能扭转战局!”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宿将,薛仁贵实在是太了解士兵们了,和后世阅读战史的读者们不同,战场上的参与者是处于迷雾之中的,他们只能获得数量有限,真假参半的消息,而士兵们知道的就更少了,这无疑会影响他们的心理状态。
就拿留守大非岭营地的唐军士兵们来说,他们很快就会从吐蕃人和己方溃兵口中得知后军的覆灭,他们会陷入惶恐之中,会想到假如薛仁贵统领的前军也完蛋的话,他们将会处于什么样的绝望处境。那时假如吐蕃人予以恐吓和诱导,很可能能够不战而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