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松力的瞬间,身体骤然向后倒去,秦威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她扶住,褚师潼推开他,用尽力气强撑着理智,可那双圆润漂亮的茶色眼眸里却早已泛起了寒冷的泪光。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死的?可是今晚的事?”
百灵和乌鹊对视一眼,两人沉默着不敢说话。
她俩的沉默没由得让褚师潼更加暴躁。
“本王问你们什么时候的事,你们聋了吗?”
秦威毫不在意褚师潼推开她的动作,继续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动作熟练的顺着她的背脊不停的安抚,道:“殿下糊涂了,今日还没到清晨,这消息是昨日清晨传来的,想来凡公子前日就战死了。”
褚师潼怒道:“那为何昨日无人告知我此事?”
秦威眸光淡淡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人,道:“奴见不到您,只能等现在告诉您,可这两位……想来是有意隐瞒。”
褚师潼凶狠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百灵和乌鹊的身上,两人早已方寸大乱,吓得连连求饶。
“殿下恕罪!昨日您大婚,属下实在是不知如何告诉你凡公子之事!”
“殿下息怒,属下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忍破坏您与世子殿下的婚事……”
褚师潼听到二人的借口,简直恨不得将她俩活剐。
婚事哪日不能成?难不成她昨日不成婚以后就无法成婚了?这他娘是谁定的?若是她昨日得知此事,定早早朝着边城出发,说不定如今早已见到了褚师凡!
堂兄于塞外尸骨未寒,她怎有脸在此沉浸于儿女之情?
若非她的缘故,褚师凡哪里要赴这一趟死?明知褚师凡心善,她又怎能放他真去了边城战场?
“来人!”
褚师潼气的浑身发抖,“把这两个欺主瞒上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打死!还有谁知道此事却欺瞒于我通通杀了!”
如霜和见影刚落地,就见秦威两步上前将百灵和乌鹊的脖子直接扭断,两人甚至尚未来得及求饶。
如霜愣了一瞬,跪地道:“属下教导无方,还望殿下恕罪。”
百灵和乌鹊的死根本无法平息褚师潼的怒火,她冷声质问道:“如霜,见影,你们两个可也是知道此事?”
见影赶紧说:“属下昨日不在,不知此事,请殿下明察。”
如霜抿了抿唇,道:“属下知晓。”
“你……”褚师潼不敢置信道:“连你也瞒我?”
如霜是褚师御赐的人,虽说已是褚师潼的手下,但无事不得赐死,否则还得回禀褚师御。
如霜低头说:“属下并非蓄意隐瞒,只是此事事关殿下成亲,凡公子已死,此事早说晚说都已无力回天。”
“好啊……”
褚师潼怒极反笑,嗓音里满是沙哑的讽刺,“好一个无力回天,倒说的你隐瞒我才应该做的是吗?”
“属下并非这个意思,请殿下息怒。”
如霜的冷硬,逼得褚师潼火气愈发暴涨。“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本王现在就……”
“殿下。”秦威忽然出声打断:“您气糊涂了,比起这些,为凡公子报仇才是要紧的。”
他的声音冷清而安静,像是一股不温不热的水,恰好将褚师潼燃烧的火气引到正轨。
褚师潼恍然冷静几分,对,她现在还不能杀如霜,褚师凡战死这件事的凶手是西风国,是幕后黑手褚师桓。
“威尔。”
褚师潼的声音带着几分失力的颤抖,情绪的剧烈起伏让她本就疲惫的身心变得更加脆弱,她紧紧抓住秦威的衣角,仰头望着他,眼中的湿润伴随着丝丝血丝,话从口出,如前世一般不讲道理的命令。
“你去西风国把杀堂兄之人的头带回来。”
如霜和见影皆是一顿,纷纷抬头望去。
她们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任务褚师潼竟然敢让一个刚来不久的人接手。
威尔低头看着他的殿下,目光扫过她雪白脖颈上大片的吻痕,又扫过她那双带着悲痛和渴求的双眼,扭曲的嫉妒在眼里转化为无法发泄的嫉妒和幽暗。
“殿下,奴没这个本事。”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违心地说。
褚师潼知道他在装,但她眼下真的不知道除了秦威还能再信谁。
“连你也要这般对我?还是说见到本王如此你心中甚是满意?”
秦威不言,只盯着她手腕上那只金镶玉的镯子。
褚师潼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泪光闪烁的眼睛里除了冰冷的利用就是极致的悲痛,完全没有任何一丝情感,嗓音却放低了几分姿态,道。
“威尔,帮我,这件事除了你没人能做到。”
威尔心中苦涩难捱,他的殿下果然还如上辈子一般,即便愤怒悲伤到失去理智,也能最快的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西风国的战场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见影和如霜虽是暗卫,想混进去却难如登天。
能以最快时间将西风少将人头带回的人除了他,天下没有第二个。
褚师潼重来一世,对他也只有利用,无半分情义。
她早就知道他最渴望的是什么,可她偏偏太过小气,只有在这种没人敢去的必死之路上,才舍得对他露出半分柔软。
秦威望着那双日思夜想的浅色琥珀眼睛,终是心软下来,缓缓跪下,借着褚师潼对他此刻的半分纵容,大胆地牵起她的手,轻吻着手背。
“奴愿任您差遣。”
司景离端着用金粉写着“囍”的红烛走出门,迎面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