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已经哭了。
村主任什么时候走的,李月河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她只是沉默地躺在床上,窗外的圆月大得吓人。
山坡的菜地里漫上清晨的雾气,大门厅堂的秒针滴答滴答地在她的脑子里转。
五点左右的时候,女孩和往常一样起床,生火吃早饭。
天不见亮,她挎上妈妈给她缝的军绿色书包出门。
今天学校中考。
答题,交卷,离开考场。
来往的学生向天上甩飞布包,在尘土飞扬的操场蹦着、跳着。
“嘿,李月河。你考得怎么样?”一个男生跑上来,和她并肩。
李月河绕开前面打闹的学生,“还可以。”
“那你会去区重点中学吧,民中?”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应该是的。”民中给她的条件最好。
前几天民中来镇上找过李月河,但她那天在山上种地,请假没去上课。
结果民中的老师来了她家里,还帮着她处理了繁杂的农事。
能干活的最有诚意,所以一碗干饭后李月河就同意了。
男生听见这个回答明显松了口气,他估摸着自己的分数,回想前几年的招生分数线。
他还能和李月河一个学校。
“那我们新学期见。”
“好。”
“陈旭海!走嘞,今天去田里捉黄鳝啊!”校门口有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招呼他。
男生冲着他们吼了声:“就来。”
笑着跨到李月河前面,细碎的阳光将他整个人包裹。
好像又想起什么,转身边退边说:“李月河,我八月底来找你呀,我们一起去新学校啊。”
她没回应他,或许也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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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房子挂上了丧事用的白布,改制前同一个生产队的邻居都来帮了忙,村主任一家几乎那几天都住在了李月河家里。
尸体挖着了,煤矿的老板给李月河来了电话,赔了钱。
在七月的某一天,邮递员给带着草帽在地里除草的李月河送来了两罐骨灰和一封录取通知书。
李月河将它们都放在了正门厅堂墙上的灵位前。
八月底的某一天,背着一背篓棕红色松针和干枝的李月河见到了在自家门口木椅上睡着的陈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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