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二)

“朕赏给吴不知不少钱,为了让他能好好当差,朕给过他几万银子补贴家用。”

“但他呢,还是要行勾结之事。”

“从吏部去了户部后,就勾结那些个富商巨贾谋好处。”

“如今卓党要斗他,攥住了他的把柄,朕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

“朕若投鼠忌器,太子你日后怎么澄清吏治?连潜邸出来的人都是大贪,你都不敢动,你还能动得了谁。”

“卓党、外戚的人你更是一个也别想动。”

俞成靖默默听着俞铮的训话,但他心里不明白,为何皇帝只说吴不知,一句话也不提长宁王。

他知道皇帝对长宁王宠信非常,但不至于无视长宁王家眷行勾结贪腐之事。

正在太子满腹犹疑之时,俞铮将床上的一封信递给他。

“冯经纶也不是什么好料,他参吴不知就罢了,算是狗咬狗,死前捞个垫背的。”

“可这个混账,还诬陷你十三叔,就是浑水摸鱼替卓党打压朕。”

太子浏览了遍俞铮给他的东西,是一封家书,其风格明显是徐王妃与其姐徐安人往来的信函。

自接到举报后,大理寺的密使已经从徐安人手里获得了大量的,几乎是全部的姐妹俩往来的书信。

为了不出差错,俞成靖几乎读了每一封。

至少从笔迹、措辞、语气上难以证明书信是假的,而且还有官驿传递书信的相关记录。

除非徐王妃和徐安人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不然目前获得的书面证据是无法推翻的铁证。

但皇帝能如此笃定长宁王是被冤枉的,一定有内情。

太子看向与自己对坐的俞珩,期待他的回答。

“殿下,内子行事向来谨慎,当年远距离的传递家书时就曾对臣说过,朔州形势复杂,敌、匪众多,战乱频繁。”

“书信这种文书,很容易被截获利用,于己不利。”

“臣觉内子的话甚有道理,便教给她一种标记。”

“这种标记还是当年军营里传递文书时防伪用过的。”

当时凉贼细作很多,军中防伪的标记更换频繁,俞珩便将军中淘汰下来的一种教给了徐慕欢。

太子醍醐灌顶。

如果徐王妃每封信都做过防伪标记,那徐安人手里的信每封都会有,没有的信就是不知情的人蓄意陷害,混杂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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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珩又说:“臣的姨姐徐娘子曾到过朔州,这件事陛下是知情的,沿途驿站也有过所记录为证。”

“自那年起,徐娘子被臣的内子说服,寄来的书信也带有标记。”

其实太子也犹疑过,徐家姊妹若以权谋私,入京后,他们既有传递信息的亲信家丁崔护,为何还要落笔成文留下后患,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但人证、物证都在,他只能先接受,再在案件审理时慢慢解惑。

俞珩当场让太子验证,令小太监取来一支女子描眉常用的炭笔。

书信翻过来,每张信纸依次稍稍错开叠放好。

用炭笔轻轻描画纸张边缘,很快出现一个九工篆的印记,是用透明的蜡,拿极细的笔尖写上去的。

而且九工篆的图形也是当年军中淘汰不用的密押,有当年的密押本为证。

因为是炭笔所描,且拆信人描的很轻浅,放置多年又几经摩擦,炭黑几乎都煺去。

即使有痕印,也是模模糊糊极淡的。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手指留下的脏印,或是渗透的墨渍淡去。

若是利于自己的信做标记,不利于自己的信不标记,那为何不焚毁呢。

没有标记的信件就不足以作为证据。

而且若所有勾结贿赂的信件都没有标记,是不是也意味着有混杂陷害的可能,需近一步查证。

太子顿时对徐王妃心生敬意。

她竟如此小心谨慎,甚至在十几年前就预料到此等风险,还费心标记下文书防伪的痕迹。

让今时今日意图诬陷她的人不攻自破。

果然是个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