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中列缺一掠,恰落在裴皎然面上。她声音清越,“适时地运用暴力,再辅以温柔的手段。用时间做加持,未尝不能达到目的。”
裴皎然转头看向沈云舟。她和他讨论的不是该不该做这件事,而是要如何做才能让除淫祀的政令完美落地。
淫祀是百姓寄托希望之处,单纯的暴力手段并不能让此事禁绝。反倒会激起百姓逆反的心思。
“沈刺史你是扬州的话事人。其实对你而言,扫除扬州弊政是好事。”含笑望了眼沈云舟,“你说呢?我还有事,告辞。”
等沈云舟回过头时,裴皎然已经离开。
裴皎然一路骑马回了沈园,等到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管事率着仆役一盏盏把灯点上。
解去外裳,在盆内净了手。裴皎然转头看向窗外,闭目叹了口气。方才她和沈云舟过招的最后那一刻,她便觉得小腹坠痛的厉害。只是彼时顾不上此事,只想着如何把控局势。然现在安静下来,她不得不去面对一件事——她的月事已经迟来五日。
屋外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口那株芭蕉树上,宽大的翠叶晃荡着。很快石阶上聚起了一洼水,映出檐下灯笼的光晕。被潮湿雾气晕染的窗纱,其色泽也一点点深邃起来。
列缺不息,惊雷响彻。风穿过窗户盘桓在裴皎然身侧,吹动了幞头袍衫。身后珍珠串成的帘子碰撞在一块。裴皎然伸手抓着窗框,手因用力而渐渐发白,然而疼痛感却依然在腹内蔓延,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仿佛有一把利刃在其中搅动,狠狠刮过她的躯体。是要将她整个人连同魂魄都一块搅碎。
即使前世鸩酒发作时,也不如此时痛。
最终,裴皎然再也支撑不住。靠着窗户缓慢蹲了下来,试图以此缓解疼痛。冷汗浸透了内衫,她瘫坐在地双腿微颤。最终干脆整个人蜷缩起来,俯趴在地上。她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