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另一方面看,袁叡必须死得有价值。亦是为了能让贾公闾在寒门面前,失去他树立的政治清望。至于他们不为自己发声,也是一种政治表态。她始终都有背弃座主,投靠贾公闾的枷锁在身。若不能让袁叡死得有价值,那她则会首当其冲受到来自寒门的愤慨。
默许了裴皎然的提议。岑羲和李司空等人避到一旁的耳房,又单独让她和袁叡待在耳房隔壁的空屋子里。
这是时隔三日以后,裴皎然再一次瞧见袁叡。
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发,眼前的袁叡明显颓废不少。眼中的亮光也在见到她的时候,被惊恐和懊恼吞没。
望着袁叡,裴皎然微微一笑,“我曾经见过郎君的文章。文章坦诚直言,针砭时弊的确不错。今日郎君可愿与裴某摒弃尊卑,坦诚直言?”
一旁的耳房内,岑羲和李司空将裴皎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对视一眼。各自点头,继续侧耳细听。
袁叡微愕,对方口吻最是淡定不过。既不像是威胁命令,又没有半点架子。反倒像是寻常唠嗑。心中愧疚感更重。要知道眼前的裴皎然,可是年纪轻轻就登高第,如今又是执掌一部的三品高官。能这样和他说话,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微喟一声,袁叡拱手作揖,“裴尚书之风惠国安民,吾深佩之。能和您坦诚直言,是吾之幸事。”
“袁郎君身怀赤血,某亦佩之。”裴皎然双眸勾动,语调平和,“袁郎你是汝南袁氏出身吧?想来在长安也有不少乡人好友。”
闻言袁叡一叹,他非世家,不过普通人家出身,平日都是靠给人抄书积攒路费。他在长安待考时,也是勤勉读书,不曾和人交际。左右同窗知他脾性,也没有相邀。听着裴皎然的话,他道:“裴尚书误会,我非汝南袁氏。家中不过一间茅草屋,一亩荒田。可我虽是一介寒躯,以知晓宦官涉政之祸。故此并无多少人愿意和我相交。但我听说仍有不少人愿意为我发声。”
裴皎然唇梢微扬,“你既知此为积弊,就应当知晓除弊非一日之功。且不论袁君此举是否有用,只是袁君知晓那些人为你发声的目的是什么嘛?人存于世道,当有智计一二,以辨敌我。他们为你进言,未必是为你好。无非是要借你的血,去达到他们的目的。倘若你真的就此死了,他们也未必会为你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