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绮从帷帐后走出来:“韩将军,今日多谢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韩冲赶紧起身,迎她坐下:“嫂嫂您这哪的话,您是我们的大恩人,也是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顾庭芳是个疯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元绮颔首,看了看缠着绷带的左手,多少有些后怕。
韩冲于是试探着问:“嫂嫂,她可是同你讲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元绮抬眼看他,不置可否:“韩将军指哪些事?”
韩冲挠着后脑勺,他可不擅长绕弯子:“嫂嫂,我同你只说了吧,我就是怕她挑挑拣拣地捏造故事,影响你和老大的感情。我知道这事儿不该我来说,但正好撞上了,我不能袖手旁观呐。”
元绮见他真诚,便也不再试探,柔声说:“确实,她与我说了,他们被俘前后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话。”
韩冲大腿一拍:“我就知道,她是不是说我和老大贪生怕死,为了求生,给月姬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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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绮轻轻点了点头。
韩冲当即愤慨道:“嫂嫂,你别听她胡说,我们可没有!这可恶的顾庭芳,嫂嫂,您给我点儿时间,我解释解释,行不行?”
她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韩冲于是道:“想必嫂嫂知道,我是个孤儿,四处游荡,那次打仗,突厥在关外抓流窜的壮丁,将我给捉去。我就是在那碰上了老大。月姬心如蛇蝎,她喜欢从奴隶里挑选硬骨头,从身心上折磨他们,毒打虐待,就像训野狗一样。她看中老大科举高中的身份,想要驯服他折辱中原人,击碎他们信念。”
“后来,顾老将军出山,振臂一呼,三州流落的官民全都集结,阿蒙多和月姬,便以俘虏的性命威胁老将军投降,他们知道萧将军是顾老将军的女婿,所以一家都被拉出来。使者带着萧夫人去劝降,被顾老将军拒绝,回去的时候,便将人吊在马后,活生生拖死了。拖回军营的时候,一面身体已经血肉模糊,白骨也断了好几根。”
元绮听得心惊:“竟如此残忍!”
韩冲也觉得血腥,但还是继续说:“虽然萧夫人去的惨烈,但萧家满门,没有一个低头的,于是突厥使出了各种手段,凌辱虐杀他们的家人。”
韩冲这话说得隐晦,这“各种手段”中,恐怕就包含了“选羊”。
元绮问:“所以,顾庭芳就成了那样?”
“嗯。”他点头,也是有些不忍的,“既然不肯降,留着也没用了,月姬就对老大说,可以给他一个机会,手刃父兄,就留他一命。他此前受尽折磨都没有屈服,但这时却同意了,或许在他看来,死是一种解脱吧,由他亲自动手,家人的痛苦可以结束了,剩下的都由他自己背负。“
有时候死,比活着,更轻松。
”我和他就这样,表面上装作服从月姬,背地里悄悄偷出了布防图,传出去给了顾老将军。他打进来的时候,老大没走,提了刀去找月姬,要不是阿蒙多在加上他自己身上有伤,月姬早死了。“
元绮听的明白,其实即便他不解释,她也猜到了大半,如萧淙之那样的人,若是贪生恋权,他大有去处,何必苦战!
”也是你们救出了顾庭芳?“
”没错,说来或许是缘分,当时的义军是临时组建的,缺东少西,多亏了老国公大人,也就是嫂嫂您的父亲,出钱出人,带来了粮食和大夫,不然顾庭芳早就烂透了。“
说到此处,元绮倒有几分吃惊——原来父亲那么早就已经参与进来了!
韩冲继续说:“我也曾见过几次您的父亲,但他都是隐匿身份悄悄的来,我之所以能见到,是因为他来看过老大好几次。我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后来,老大慢慢又振作起来,所以我想,若没有您父亲,或许他也会变得像今日的顾庭芳一样。”
这话是真,但其实可以不必说,因为韩冲对于二人之间的事情也知之甚少,但他偏要说给元绮听——忍辱负重的少年英雄,又是先父寄予厚望之人,有了这层关系,或许能将二人拴的更牢!
对于见惯了女人的韩冲而言,感情不能光靠缘分,还得靠嘴说,有些缘分尽了,靠着一张嘴,也能捏造。
“多谢韩将军苦心了。元绮领受。”这是真话,多亏他,自己终于补全了那段往事。
韩冲道:“夫人,您太客气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顾庭芳这厮,以后我会盯紧,绝不让她再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