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视着赵胤实,像是要用目光封住他的话头。
但赵胤实却像是铁了心,一劝到底:“大人,这几天的事你也亲眼目睹,陛下如此谋略胆识,将来必成一代雄主。扶保陛下本就是人臣本分,且陛下如今正是求贤若渴之时。顾阁老一意孤行,大人何苦要陪他一起?”
“你懂什么?”何青长一向平静的眸子终显波动,他看着赵胤实,眼中像是燃起了烈火,“陛下虽有振翅雄心,但如今还只是雏鸟。盛京乃至整个九州的军队泰半握在顾阁老手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在这个世上,谁手握兵权谁就能说的算!”
他神色渐渐平静,道:“胤实,我和你所处的位置不同。你调职禁军,不过是京畿九门中的一门换了管事。但若我倒向陛下,明天顾阁老就能把我这个兵部尚书拿掉。”
“大人……”赵胤实踟蹰着唤了一声。
“你知道年前礼部为什么乱成那个样子吗?就是因为陛下与顾阁老相争,礼部却成了战场。礼部尚书史太平革职流放,整个礼部一大半的人被裁撤,那一个月,礼部基本是瘫痪的。”
何青长微微蹙了一下眉,他嘴角紧绷,眼中闪过光芒,沉声道:“我绝不能让我的兵部也变成这样。”
赵胤实看着他,一时愣怔。
他从未见过何青长这般神色,也从未听到何青长一连说过这么多的话,虽然何青长算他半个师父,但事实上,很多时候,他根本看不透何青长究竟在想什么。
“北狄蓄势十余载,今春必有动作。金川去年内战平息,已换了新主,这一两年内必犯我境。兵部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像礼部一样出事。春闱出了问题,尚可以重试。但疆土丢失了,却再难要回。一旦让异族的战马踏上大景的土地,国运危矣。”
他像是说给赵胤实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赵胤实,微微一笑,道:“胤实,为人臣的本分,首先是为国靖难。”
他的眼中有一种慨然赴难的决绝与释然。
——
三月十七,宫内缟素。
叶倾怀一早就到了怡春宫。
宫里目之所及皆是一片丧白,只她一人身着黑服,显得突兀而肃穆。
按例,除非是太后殡仪,否则后宫中就算是皇后薨逝也不能让皇帝披麻戴孝。
但她的心情远比那些身披麻衣的宫人都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