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弦以为是早年那些意外惹他不快,但更深地看进去,却发现并非如此。
他的怒气不是对外,而是对着自己。
为什么非得是今天,为什么他不能亲自送他,为什么程润不坚持一下——
他甚至没发现自己连坐了程润。程润那人是出了名的护短,管他和应家有多少交情,欺负到初弦头上,不行。
他只是想,哪怕程润在场,那些问责、怪罪、甚至讽刺、诽谤,通通落不到初弦耳中。
他的女孩,合该干干净净。
初弦很快想明白他不高兴的关窍,胸腔逸散从交握指尖传导而来的温暖,她仰起面,温顺乖巧地笑了笑。
“我一直觉得我运气不大好,但某些时刻,又觉得自己过分幸运。”顿了顿,在乐曲结束的空白间隙中,她轻声说:“我从没觉得自己没有父亲便低人一等,我的妈妈,她很疼爱我,把我照顾得很好。她去世以后,我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我有了新家,黄叔叔把我当亲女儿,小汀小杰都很喜欢我。真的,我没有过得不好。”
她如数家珍似的,将这些年不算多的、值得一提的事情,细细地告诉他。
但更多的,在他听不见的边边角角,是她极力隐忍毫无来由的指责辱骂,是她一个人踽踽独行的沉重脚步。
每当想起这些,想起小寒那日,送到他手上薄薄几页的背调。
那是她,被一笔带过,无人知晓却浓墨重彩的人生。
初弦侧过头,柔嫩脸蛋贴上他手心纵横交错的纹路,小动物似地蹭了两下。
“后来,我又遇见你。真的,我没有什么不知足了。那些事情,已经伤害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