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越没说话。
他身高比钟立谦还要高上那么一点儿,看他时多是用余光,显得人矜冷又傲慢。
钟立谦唇边笑意更深了些,他歪着伞,两把形制差不多一样的黑色雨伞将将擦过。
阴瑟空气中,似有火星子,一触即燃。
钟立谦没看贺清越,话却是对着他说:“我送你回去。”
黑伞罩着初弦,寸步不让。
贺清越垂着眼,眸光敛得很深,无言看她。
初弦面露难色,柔软嗓音逼出个几乎不成形的“贺”字,紧接着被急追而来的冷风扑散了。
他实在像极了那种耐心缺缺的人,对人对事,难有热情,多是漠然。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是顺风顺水又眼高于顶的人,人生从未有需要抉择难题。
直到这一刻。
由初弦把控的达摩克斯之剑,迟迟没有落下来。
她细白的手指拨过颈侧顺滑如缎的黑发,纤细柔软的颈子弯如掐云新月,抬手绕了一圈,染了贺清越身上明朗柔和的木质香的大衣,乖巧收拢在她臂弯里。
她低着头,机械性地眨了眨眼,浅色的眼珠蒙着被夜雾滤过的模糊灯光,她后背纤薄,线条漂亮的蝴蝶骨很明显。
说话时,单薄的背微微颤动,几乎是听不清的气音。
“贺先生,外套还给您。”
贺清越一动不动,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过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贺清越慢条斯理地放下把玩的车钥匙,抬起手,渗了水迹冰凉伞柄塞到初弦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