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弦刚要解释自己不冷,但他没给机会。
仍有余温的驼色大衣不由分说地罩上她细瘦双肩,大衣真的太大,把她兜进去,简直成了个迷你娃娃。
贺清越这人有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洁癖,身上从不沾染各种异味,无论因公因私,身上一套行头绝不会穿到过夜。
初弦是典型的南方人,娇小,面嫩,在寒风里簌簌吹半个钟,苍白肌肤肉眼可见地弥上一层刀割似的绯红。
初弦埋了埋脸,大约是喷过香根草余调的香水,气味干燥明朗,很好闻。
大衣是某个独立品牌的高定,不算小众,但价格惊人,初弦对奢侈品没有见解,只觉得大衣御寒效果很好,身上和心里泛起一股暖融的热意。
纤翘眼睫眨得惶惶,好半天,细声细气地挤出一句:“谢谢您。”
贺清越大衣里只穿一件勾黑窄边的白衬衫,看着很休闲的款式,衬衫下摆有浮光跃金般的银杏暗纹。
这类低调又不失浮夸的衬衫寻常人很难驾驭,若是皮相稍欠,或是骨相不佳,穿起来实在有种东施效颦的廉价和可笑。
但这位自小浸淫在富贵里的公子哥不属于皮相稍欠的前者,也不是骨相不佳的后者。
他身上没有年龄带来的约束感,说是二十出头愿意为爱一掷千金的富家子弟有人信,说是三十左右杀伐果决的上位者也有人信。
沉默片刻,月光憩在银杏枝头,锋利冷漠的月,一弯尖锐的勾,险峻而动人危险的美丽。
修长清瘦的指尖碰到口袋里横出半截的香烟,他捻了捻指腹,烟瘾溜到月光背面。
三楼闹得不可开交的喧嚣传到这儿只剩浪潮般起伏不定的尾音,虚薄的灯火里,她的脸接了一捧蓬蓬的雪光,长发乖巧地分在脸颊两侧,毛茸茸的,像某种单纯可爱的小动物。
无话可说的安静并不让人窒息,初弦细白的手指揪着大衣领口,尽力不让它滑下去。
她什么也没看,不赏雪,不看景,月光朦胧,如梦似幻,泼下一把柔腻薄黄的珠纱。
忽然听到清辞低沉的男声,贺清越抬头,颈侧到锁骨绷连的线条锋利如刃。
“今晚是下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