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乡由原来的花山、万仓、草桥、太平、多乐五个小乡合并而成。乡驻地有农民学校,校长由乡长兼任,所以我既是乡长又是农民学校的校长。”
“乡长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管理田亩赋税,一年催纳两次银子;二是登记各村人口,包括姓名、性别、年龄等,也就是编制户口册子,还要登记有大车的户主姓名。大乡乡长的月薪为二十五元六角,另有每天伍角钱的出发费,领则有,不领则无。”
“我又定了几项土政策,一、不受请、不收礼,到各村去饭包里装着饭,洋车子上挂个水壶。二、村长到乡里开会吃一顿饭交三角五分钱。三、每十村选出一个庄长主任,一般公事只召集他们开会。四、只交向乡公所摊派的捐税,乡公所向各村张贴布告,完成任务不额外增加。五、辞退乡警,催要田赋或办其他公事自己亲去,实在忙不过来就临时找人,不付报酬。我这些办法减少了开支,公开透明,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很得农民拥护。”
纪十化赞道:“你这几个土政策不错,你这个乡长干的可是小心翼翼,这样好啊,免得给自己找来麻烦,而且这样的措施,老百姓想不喜欢都不可能。”
孙武仁:“都是乡里乡亲的,为他们做点事是分内的,我可不想步别人后尘,脊梁骨给人被后戳断。不过……”
纪十化:“不过怎么样?”
孙武仁:“有些麻烦是躲不掉的。”
纪十化:“哦?”
孙武仁:“王峰庵!”
纪十化:“王峰庵?不过,由你所述,你所做之事没有漏洞可寻。他又如何找借口?”
孙武仁:“问题出在他儿子身上。”
纪十化:“王古君?”
孙武仁:“是他!去年春天,韩复榘主席向各县要壮丁,规定有三百亩以上土地而且家有四十岁以下男子的户应征,本人不愿当兵的可觅人顶替。”
“我查看原草桥乡移交的选民册,王古君正好四十虚岁,符合应征条件,据此写条子通知王古君当兵。”
“王峰庵从未出过差、出过钱,他一面按条子上的要求花了一百元钱觅了个姓蔡的顶替,一面找刘永斗控告我。罪名是挟嫌报复征四十岁以上的人当兵。他是县里告、专署告,告到省里还不算完,直告到中央……”
纪十化:“看来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把你告倒……”
孙武仁:“他是铁了心,可是我有我的底气啊。这个底气就是户口册子上写的明明白白不满四十周岁,铁证如山。王峰庵为了告倒我,把我写的条子照了像贴在状子上当物证。可那又怎么样?他告了一大圈子,最后得到三个字的批示:‘应当征。’”
纪十化:“看来王峰庵也是糊涂透顶了,自己儿子多大不知道?而且,身边还有刘永斗这个律师?”
孙武仁:“也许他真的把他儿子的年龄给忘了,毕竟年岁大了。只是刘永斗,一个律师,不应当犯这样的错误,告我得有足够的证据。而且我们之前曾交过手的,我又岂会轻易让他找到借口,尤其是这等事?户口册子这件事,王峰庵想不到情有可原,可是一个律师想不到,那实在是不应该。”
纪十化:“只能说他们恨你太深。”
孙武仁:“这话说的好,他们恨我太深,昏了头了,以至于认为是个机会就毫不客气的下手。其实恨我的人又岂止王峰庵、刘永斗、张炮皇、王雪峰这些人?”
纪十化:“还有哪些人?”
孙武仁:“哪些人?那些想从我身上捞钱又捞不到的人。呵呵,不提了……,纪书记,有一件事怕你是想不到的?”孙武仁话锋陡转。
纪十化:“……”
孙武仁:“半个月前我已经准备向倭鬼子动手了。”
纪十化凝神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