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敌人来说,这是一个信号,一个美妙的信号!
“八路没子弹了!”狂呼声传过来。
这是伪军的声音。
也是日军的声音。
“冲啊!”
——他们对美妙的信号发出了回应。
此时的王华堂正在叮嘱:“停止打枪,都用砖头,等鬼子靠近了,再打排枪。”
枪声的突然停止,却让鬼子感到不祥。
慢慢逼近!依靠地势。
石头扔过来了,砖头扔过来了。
这是最好的定心丸:“冲!八路真没子弹了。”
王华堂掩在墙后,从枪眼中冷静的看着,口中却在念叨着:“再近点,再近点,差不多了,再近点!”
六七丈的样子,王华堂一声吼:“打!”
枪声响了!
步枪声!单立璞的机枪声!
数颗手榴弹出去了!
爆炸声!
嗥叫声!
敌人退下去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谁也高兴不起来。
没有人能高兴得起来。
谁又能高兴得起来——敌人退下去是暂时的。可子弹真的是没有了,这是现实的,也是最残酷的。
一支靠打游击的方式作战的队伍来说,每个人的携弹量是极为有限的。
这一点,对于久经阵仗的日军来说,他们心里明白的很。
作为三中队的最高领导丁桂雄也明白:日军对他们这支部队的情况已是洞若观火。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军正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准备着庆贺仪式。
丁桂雄低沉的声音:“同志们,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时候来了。刺刀上好了吗?”
“上好了!”
丁桂雄:“好!同志们!兄弟爷们们!我与你们同在,父老乡亲们与我们同在!黄泉路上我们还是好同志,好兄弟!好爷们!准备战斗!”
掩好自己的身形,战士们的眼睛都盯着敌人的方向。
院内静下来!
安静!
静的可怕!
杂乱的的声音自身后传过来,王华堂警觉的回头看了看,七八个老乡抬着几个大木箱子正向他们走过来。
其他战士不少回过头来的,看到这个样子,都觉不解,相互看了看,没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个老乡对王华堂说道:“你们是不是没子弹了?这几个箱子,东家让我们送过来,你们看看里面是什么。”
王华堂闻言一愣,旋即迅速递出手中长枪,刺刀深入板缝,微一用力,箱盖立时开了。
只瞥了一眼,王华堂心中一阵狂喜,差点没坐下:“同……,同志们!快!子弹!”
黄澄澄的,一排排的摆在那儿,不是子弹又是什么?
登时就是欢呼声。
王华堂急步向前,一手握了一把子弹,却发现下面是一层布。王华堂心中一动,把那布只一扯,露出下面来,依然是子弹。
王华堂大笑起来:“丁队长!子弹!这一箱全是子弹,七九的!”说着,笑着,眼泪涌出来。单立璞就喊起来:“有六五的吗?”王华堂光顾着高兴,也没心思理他。
杨家大院的主人杨德本很是用心,一层子弹一层布,把子弹保护的很好。
其他人也没闲着。
单立璞、肖振海等人先后撬开了其它箱子。
箱内要么是子弹,要么是手榴弹。
其中一只箱子中有八支汉阳造步枪。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箱底竟还有一挺机枪。
转盘机枪!
丁桂雄握着其中一个老乡的手,激动的只知道说:“谢谢!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这些是哪里来的?”丁桂雄问。
“前年,不是打台儿庄吗,咱们的军队后来撤了,就从咱们这庄前过,向西奔贾汪,那么多人,路又难走,就撂了不少东西,又是枪又弹的。我们拾了一些,我们东家就把这些都收起来窖起来。刚才听到咱们的枪声越来越少了,估摸没有子弹了,我们就想起这事来,给东家一提,东家立马蹦起来了,就让我们抓紧从窖子里起出来,送过来……”
丁桂雄:“你们现在就去告诉老杨,就说我丁桂雄代表所有的运河支队战士谢谢他了。”
送走了几个老乡,丁桂雄重新布署了兵力,嘱咐战士们狠狠的打,不要想着省子弹,就凭这些子弹,再来千把人也给他报销了。
这真像是过日子,穷人有穷人的过法,富人有富人的过法。此一时,彼一时。
当日军与伪军再次冲过来的时候,密集的枪弹让他们吃足了苦头,突然间明白:人家运河支队有的是枪弹,刚才是和他们闹着玩的,什么石头、砖块乱扔,统统都是疑兵之计。
可是任他们精明赛似鬼,又哪里想得到其中的曲折原委?
日军不得不重新做出布署,扎扎实实的与运河支队进行攻防之战。
一次,击退!
二次,击退!
三次,击退!
……
南院院墙彻底塌了,无法借以存身,不得已,一排成员全部转入北院,与三排汇兵一处,凭借着中墙与敌周旋。
时已至正晌午。
敌人已好久没有进攻了。
康峰来说道:“敌人不会去吃饭了吧?”
没人理他。
不过他一提吃饭,战士们中有人立感腹中穿的慌。
敌人还是没动静。
战士中有些人不耐烦了,便自隐身处起来走动。
丁桂雄立时提醒注意隐蔽。
敌人可以放心的歇,可是三中队成员却歇不得。毕竟主动权在敌人手里。
王华堂也有些耐不住了,骂道:“这些混帐王八蛋,在搞什么名堂。打还是不打,要打你快点,磨叽什么,惹得老子烦。”
又过了些时候,战士们集体沉不住气,紧绷着的心放松了,话便多起来,大多是猜测敌人究间在干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
“噢,来了!隐蔽!”观察的战士一语未毕,北院之中“咣”的一声,一发炮弹落下来,战士们忙得隐蔽,那炮弹冒着白烟,却未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