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脸,教训道:“这样想不对。男子汉想让别人认同甚至服从你,就必须让自己足够能耐,玩鹰不是办法!你代叔不是坏人,他跟我只是观念上的冲突。把你之前的话忘掉,连想都甭再想!”
可是儿子说:“爸,我十一岁了,已经不小了。您这些话是跟小孩说的。股份是合伙人的根本利益,您对代叔的股份下手,就已经是他的仇人了,你们公开翻脸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按我说的拿住他的把柄,让他服从或者隐退,才是治标治本!”
方老爷彻底愣住,再看儿子说这种话时平静的表情,开始感受到一些不安的苗头……
报纸从手上滑落,方老爷回神,怎么又在想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捡起报纸,问旁边的听差:“什么时辰了?老三怕是不来了吧,哎……”
门开了,不是他的三少爷是谁,身影较二十多年前增了将近两倍,表情也由平静换上了稳重而儒雅的笑容,妥妥的一副报上所称的‘儒商’模样。
他身后是拿着大衣、捧着水杯的秘书,衬得他更是日理万机,仿佛刚进门就得走。
“父亲。”
他带来一盒吕宋雪茄,惹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这是看望病人该带的东西?”
老爷子嘴上嫌弃,手上却已经剪开雪茄,到底儿子知道老子好哪一口。
方老爷子是民国二十七年住院的,那时候北平医院还叫德国医院,算得上是沦陷区的避风港,装病住进来,避免了给伪政府做事。然而抗战胜利后,少爷少奶奶小姐姑爷们陆续从内地返回,老爷子却真病了,不能回家,继续在这里静养。
“挺好!运气不算坏!”
老爷子抽着雪茄,压根儿看不出是个病人,八年抗战死了多少人,自己一家老小却能全须全尾地团圆,这还不算,眼下声势浩大的肃奸锄奸运动打倒了多少人,全是当初留在沦陷区的社会名流,而这愣是没他什么事儿,运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