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终于拉开了,裴相公先上去唱了四句戏:
喜今朝天气晴乌云散尽,
出门来只觉得爽朗胸襟。
枝头上黄鹂叫两两相应,
真个是春光好处处宜人。
底下毫无反应,裴相公就下场了,是有一种灰溜溜的感觉。在西京,“裴相公”也是名演,他一开口,那可是一句一叫好的热闹景致。可今晚,几乎“凉得要咳嗽”起来了。他失落地下了场,还真尴尬地自我咳嗽了两声。
终于,该忆秦娥亮相了。她一句内“导板”唱,丫鬟先出场,向内招呼道:“小姐,快来呀!”忆秦娥就移着莲步,先背身、后亮相地,正式出现在首都舞台上了。
让她有些失望的是,这里没有碰头彩。她自信,今晚的妆,是化得最好的。几个小伙子还给她献殷勤说:“妹子,就凭你这一副‘盘子’,都把首都震翻了,还别说吹火绝技了。”她觉得嗓子也睡好了,可观众对她好像很是冷淡,还真让她有点紧张了。并且越演心越悬了起来。池子太安静太安静了。来北京前,在西京演出有掌声的地方,这里统统都鸦雀无声了。她演着演着,冷汗就冒上来了。莫非秦腔的名声,还真要瞎在忆秦娥手中了?《游西湖》可是本世纪50年代在首都唱红过的戏呀!
第一场下来,就听旁边人议论说:“首都人看戏咋是这范儿,手脚好像是被上铐子了一样。”“太安静了,安静得怕怕人。”“今天这戏不好演。”她努力保持着镇定。一步步按照排练的要求,稳扎稳打地朝下演着。到第四场《思念》后,慢慢出现了转机,终于有人鼓掌了。虽然稀稀拉拉,可毕竟是有了掌声。这对演出,是最重要的认同与激励方式了。李慧娘由于同情被打入死牢的正义士子裴相公,而惨遭奸相贾似道杀害,剧场情势由此突转,引出《鬼怨》一折。掌声也从此逐渐多了起来:
怨气腾腾三千丈,
屈死的冤魂怒满腔。
可怜我青春把命丧,
咬牙切齿恨平章。
阴魂不散心惆怅,
口口声声念裴郎。
红梅花下永难忘,
西湖船边诉衷肠。
一身虽死心向往,
此情不泯坚如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