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赐给女婴一个名字:乌兰。
在西狼语中,乌兰意为“火红”。
他希望这片火红,将敌人的城池,烧成灰烬。
忽穆烈将乌兰养在身边。
朝夕相对。
他虽然没有给她任何名分。但,在乌兰的母亲多兰眼中,在西狼王城其余人眼中,他待乌兰如女儿一般。
乌兰手指上的烧伤好了以后,留下一颗小小的红心状的疤。
无论涂什么药,都没能淡去。
乌兰开口迟。好多人都以为她是哑巴。
她六岁那年,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说的第一个词,是“阿布”。西狼语中,阿布就是父亲。
那是八月一个下过雨的黄昏,无际的草原在天地间绿得格外青翠,绿得更加渺远。马驹撒腿狂奔,油亮的鬃毛闪着金色的亮光。
忽穆烈从远方打猎回来,乌兰站在帐外等他。
看见他的那一霎,她的眼睛变得明亮而热烈。她喊了一声:“阿布!”
忽穆烈将她举起来,用胡子扎着她。她是真的把他当父亲了。
乌兰突地用小手指了指西方。
忽穆烈不解。
乌兰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她焦急地伸出两根手指,又做了个鬼脸。
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忽穆烈想。
今日,是马奶节。这个节日在西狼国十分重要。晚间,要在帐外生起篝火,巫师击鼓念咒,膜拜祈祷。子民们跪在地上,求长生天赐福。每年的这一日,西狼国民都会大醉一场。
须臾,忽穆烈明白了。
往西,是二弟的帐篷。
上个月,西狼国商队途径阿姆河,被花剌子模的军队杀死。为了泄愤,忽穆烈夜袭其河中腹地,抓回守城将领。现时,那守城将领就关在死牢里。花剌子模的国王多次传信来,请求放人,忽穆烈置之不理。
二弟一直心思颇多,但他凭一人之力,断不敢犯上。
看来,二弟这回是与花剌子模有所勾结了。
忽穆烈不动声色地抱着乌兰往帐中走。
“今夜敬天,小乌兰陪阿布去。”
少顷,篝火燃起,巫师敲起鼓来,精壮的汉子们围着敖包跳着查玛舞。女人们搬上一坛坛的酒。
忽穆烈抱着乌兰,唱了几句敬天歌。
所有人跪在地上。
尔后,每人抱了酒坛,围着篝火痛饮。
忽穆烈打开酒坛,问乌兰:“你敢不敢饮酒?”
乌兰点头。
忽穆烈喂了她一口,她满脸通红,吐舌头。忽穆烈大笑起来,仰头喝了半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