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最终没能跟着裴砚知一起去大理寺。
宫门外,裴砚知将她托付给了阿信和阿义,让两人带她回家好生照料,又嘱咐阿义,回去后尽快安排老太太回金陵。
原本想着过个团圆年再让老人家回去,现在这情形,总归是无法团圆,不如早点送走,免得她在京城触景伤情,提心吊胆。
裴砚知到底还是顾念几分亲情,又问裴景修,要不要让阎氏随老太太一同回金陵。
裴景修如今已经自顾不暇,裴玉珠涉嫌杀人,也已经被关进大牢受审,阎氏一个人在京城无人照管,只有等死。
这时候除了老太太,还真没人能够托付。
裴景修没想到小叔这个时候还能考虑到母亲的难处,想想当初母亲上吊逼小叔让出宅子的情形,脸红得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他跪在地上给裴砚知磕了个头,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流了满脸的泪。
裴砚知俯首看着他泣不成声的样子,长叹一声,幽幽道:“我不需要你感谢,我只想问你一句,景修,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后悔吗?”
裴景修愣了下,只是流泪,却不回答。
谁也不知道他是后悔,还是不后悔,抑或是后悔却难以启齿。
裴砚知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盯着他看了片刻,不再追问,让阿信阿义带穗和离开。
穗和舍不得他,想等他先走。
裴砚知却固执地非要让她先走。
穗和拗不过他,只得含泪上了马车,又将头探出车窗,一直看着他,直到马车走远,再也看不见,才放下车帘,眼泪无声地流出来。
这辆马车上,有太多太多关于她和大人的回忆,她曾坐着这辆马车,随大人一起去过济宁,也曾坐着这辆马车,随大人从永州回到京城。
她在这辆马车上哭过,笑过,纠结过,患得患失过,也记不清有多少回,和大人在这方小小的天地拥抱亲吻,做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她在这里幻想过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想过大人会被削职流放。
说到底,还是她和父亲连累了大人。
如果父亲的清白要让大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还算得上是平冤昭雪吗?
在此之前,她曾不止一次同大人说过,如果为父亲翻案会让大人陷入险境,她宁愿放弃翻案。
可大人每次都让她不要担心,说自己总会有办法的。
事到如今,丢了官职,流放千里,大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