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三天,半夜起,陇州府淅淅沥沥下起春雨来,早起开城门的老卒走出几步,按着斗笠,仰头看着那片字迹,昨夜一场雨,许是把字淋没了。
触眼所及处,老卒呆怔住了,那字在雨中更加鲜亮,仿佛活过来一般,字旁边,竟显来张清晰的人脸来,老卒半张着嘴,傻了片刻,突然跪在雨中,冲着城墙,喃喃祷告着,恭恭敬敬的磕起头来,门洞里的几个年青守卒愕然看着跪倒在雨地中、磕头不已的老卒,忙抓起斗笠胡乱戴在头上,冲了出来。
几个人扶起老卒,将老卒掉在雨地中的斗笠重又给他戴在头上,顺着老卒颤抖的手,看着城墙上的那首诗,和那个面容温和,正怜悯的注视着众生的人像,惊讶的点着人像,叫了起来,
“又出怪事了!出画了!”
“那是古大人!连中三元的古大人!”
老卒嘴唇抖动着,激动的声音嘶哑的叫道,
“我在这守了几十年的门,我认得出,一眼就认得出,那是古大人!冤死的那个古大人,连中三元的那个古大人!文曲星古大人!”
雨下了一整天,城墙下,被拥挤不堪的人群踩的一片泥泞,城墙下原本繁盛的草木也被踩得仿佛从来没生过一根草,靠近城墙处,扔出了一个高高的香烛堆,在淅沥的雨中冒着青烟,和雨丝混在一处,衬得那墙上的人像和诗句神圣中带出些神秘来。
秦凤路安抚使兼陇州知州赵远明背着手,远远看着那高高的显在城墙上的古志恒和诗句,感慨的紧紧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失了态,古年兄,公道自在人心,清者自清!
赵远明呆呆了站了大半个时辰,才转过身,吩咐着从人:
“传令下去,城上城下,着人仔细看着,别让人靠近,任何人不得擅动。”
从人答应着,裹了裹蓑衣,往城里跑去传令去了,赵远明回过身,长长的叹出口气,冲着城墙长揖到底,转过身,回去城里写折子去了,这事,一定要禀了皇上处置。
远远的,李福贵袖着手,微微抠搂着腰,仿佛一脸愁苦的站在城门口的角落里,眯着眼睛看着直直立着,一动不动的赵远明,看着他长揖到底,转身进了城,才长长的舒出口气来,调过眼神,看着那越堆越高的香烛堆,眼神里溢出满满的哀伤。
一个面容平常,衣着举止处处平常的年青男子,袖着手走到李福贵身边,略后半步站住,顺着李福贵的眼神看着那堆青烟缭绕的香烛,声音极轻的说道:
“回吧,上头说过,事结了赶紧回去。”
“嗯。”
李福贵答应着,又仰头看了眼在城墙上俯视着众生的古大人,似有似无的垂了两下头,转身往不远处两辆围着靛蓝粗布围子的车子走去。
年青男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上了后面一辆车子,车夫抖动缰绳,驾着车子往京城方向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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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几天,还是一直有堵心事,闲自劝自想开,继续说故事给大家听,也是阅微草堂笔记里记的。
纪童鞋说,有个卖花的老妇人,跟他说了件事,说是京师有一户人家,和一处荒园子邻着,这户人家呢,一个美丽的妇人(少女噢少妇?),喜欢上了邻居家一个美少年,翻过去和人家说话(这娃有胆子啊),一开始说,说了个假名,后来么,情浓意厚,估计是有了实质进展,就干脆说自己是那片荒园子里的狐精,巴巴巴巴,美少年么,对吧,有美女扑怀,说啥信啥,然后,没多长时候,那妇人家屋顶上突然被人扔了无数砖瓦下来,一边扔,还一边骂:“喵的,我们一家在荒园子住了这些年,我家小狐男狐女们调皮捣蛋,扔扔砖头瓦片,吓吓邻居这事是有的,可哪有这样偷人的事?竟敢这样污我清白!”
纪童鞋评论:都是狐媚人假说自己是人,居然还有人媚人假托自己是狐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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