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头看着顾二奶奶,
“二奶奶将就将就,咱南边不比京城,我还忙着,有事你跟黄婆子说,让她儿子找我去。”
顾二奶奶打量着简直就是简陋无比的院子,还没反应过来,那管事已经甩着胳膊走了。
黄婆子将门推开,出了门,看着院子外堆得满满的七八辆车,烦恼的嘟嚷着:
“这许多,往哪儿放?真真是!”
顾二奶奶已经进了院子,转身打量着小小的天井,拎着裙子进了晕暗的正屋,转了个圈,又出来,左右看了看,穿过右边一个小小的偏门,进了后面一进院子,后面院子显得宽敞了许多,种了很多花草,一幢两层的小楼也显得比前院正屋干净清爽的多,顾二奶奶伤心的舒了口气,再从右边的偏门穿过去,后面就是个极小的花园,最后面一排矮些的起脊青瓦屋,大约就是仆从们的居处了。
这就是程悯海在南边的居处!
顾二奶奶悲从心来,用帕子掩着脸,哀哀痛哭起来。
程悯海并不在家里,黄婆子不耐烦着一张脸,答着顾二奶奶的话,
“……都是我!我不做谁做去?丫头?哪有丫头?……有差使,跟田大人去尉县了,唉哟哟,二奶奶,你回来再问三少爷吧,这满院就我一个老婆子,又要干这个,又要干那个,今天这么多人,这饭也做不够了!”
黄婆子干脆去了厨下,一边嘟嚷着一边生火做饭去了,顾二奶奶坐在阴凉的正屋里,喝着杯茶,青霞带着几个丫头,在屋里转着,如此简陋陈旧的地方,要从何处收拾起?
四月末,古大人的文集随着那些商队、车马行,涌进了北三路,在北三路文人中流传开来,诚王怒不可遏,让人写了封措词激烈的折子,八百里快递,递进了宫里,皇上掂着诚王的折子,漠然的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随手扔在了一边。
四五月里,春花烂漫,温暖宜人,阿笨脱了厚衣服,利落的学会了翻身坐起来,老太妃和王妃守着精力旺盛的过份的阿笨,左看左好右看右好,就没一处不好的地方。
春意弥满了各处,秦凤路陇州城外,草木繁盛,人流不息,仿佛比哪一年都热闹繁华,城门处,往来不息的人流中,有眼尖的,仰头盯着城墙近顶处的一处隐约的字迹,好奇的叫着:
“快看,那是什么东西?谁在那上头写字?怎么爬上去的?”
好事者聚众仰头看着,议论着,那模糊的字迹却无论如何也辨认不清,有人叫了一句,
“泼点水试试!”
有好事者真取了桶水来,却泼不到那么高,一个壮汉自告奋勇的接过剩下的水,大吼一声,用力泼到了那片模糊的字迹处,水所及处,字就鲜明的显了出来,
“……但得众生……”
有识字的高声念着显露出来的几个字,兴奋的催促着,
“再泼再泼,看看到底写的什么,这事有意思,这么高的地方怎么会生出字来?得看看到底写的什么,说不定是菩萨显灵呢!”
众人哈哈大笑着,起着哄,提水泼水的也来了兴致,有凑趣者,竟找了只喷水车来,汲了水,喷到了那片字迹处,字迹鲜明的显现了出来,竟是一首诗,
“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
看热闹的人群哗然而叫,喧然惊叫议论起来,陇州府出怪事了!
城墙下看热闹的人群走了一批,来了一批,文人书生们摇头晃脑的念诵着,拍着折扇,连声赞着‘好诗好句!’猜测着这是不是有人以此来博取文名,贩夫走卒们不识字,仰头当神迹看着,有那虔诚的,跪在城墙下磕着头,甚至有人上起香来,一时成了陇州府最大的新鲜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