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宝儿,你是……不高兴了吗?”周氏迟疑着问。
绿宝浅浅笑了,“家里添丁是好事,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见母亲哭泣,心中忧虑罢了。”
她帮周氏净面抹香,服侍这位称职的当家主母躺下午憩。
待得听到周氏的呼吸渐渐平缓,她长长叹了口气,悄悄起身去了老太太的集福堂。
她开门见山地同老太太说,“祖母,我想调几个人去庄子里盯着琴姨娘。”
姜老太太并不惊讶也不意外,喝着茶笑着问,“为何?”
“首先,虽然这几日家里针对琴姨娘的阴谋诡计很多,但琴姨娘一根毫毛都没伤着,她的运气好到我觉得可疑。
“然后就是,六妹妹自小是琴姨娘的心头肉,这一回,琴姨娘竟忍心把六妹妹丢在家中,独自去了庄子,此乃疑点二。”
“哦?”老太太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琴姨娘自导自演的?不如你来说说,琴姨娘这样做的理由。”
老太太眼眸含笑,仿佛考教学生的夫子。
绿宝心中大定,知道老太太心里有数,靠上来侃侃而谈,“琴姨娘这一胎若是生下来个弟弟,大约是要记在母亲名下,由母亲教养着长大的。
“谁养同谁亲,弟弟将来定然与母亲亲近,与琴姨娘疏远。
“可如果弟弟跟着琴姨娘在庄子里长大,他和琴姨娘的情分就不一样了,他会视琴姨娘为母。
“琴姨娘大约觉得,弟弟将来继承了家业,她就是咱们姜家的老封君了。
“孩子还没生出来,她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还不惜得罪主母,可见是个有野心的。”
绿宝眼睛亮晶晶,“那她怎么保证自己一定生个男孩呢?
“咱们家又不是苛待姨娘的人家,若她求了把六妹妹一同带去庄子,祖母也不会不答应,但她提都没有提六妹妹。
“会不会是她要在庄子上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带着六妹妹多有不便?”
毕竟偷龙转凤这样的勾当流程复杂,不是区区琴姨娘就能完成的。
世家大族里,混淆血脉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绿宝见老太太脸色渐渐凝重,才知道老太太没有想到这一层,默默加上一句,“这些都是我的推测,琴姨娘费尽心思住到庄子上到底想干什么,盯上十天半个月就知道了。”
“绿宝长大了,比祖母想得深想得远了。”
姜老太太深深感慨。
家里连日来的几出大戏,她已经查到确实出自琴姨娘之手,也大约猜出点琴姨娘的心思。
只是顾忌着琴姨娘肚子的孩子,暂时没有动她罢了。
万事等琴姨娘生下孩子再说。
“我以为这个蠢货顶多是笃定了自己这一胎是个哥儿,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心思……”
老太太蹙眉摇头,“是个哥儿又怎么样呢?若是教养得如孙氏那几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孙子一般,也就只是个传宗接代的废物。”
老太太沉吟一番后,摸着绿宝的小脑袋说,“绿宝儿,这件事你拿主意去办吧,有了结果再报到祖母这里来。”
以后家里多半还是要靠四丫头帮衬的。
绿宝领命去了。
庄子上琴姨娘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以及琴姨娘家中的老爹和老娘,成了重点监视对象。
这些人衍生出来的人际交往网,则是次要注意人群。
大约是距离琴姨娘瓜熟蒂落的时间还早,庄子上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倒是琴姨娘乡下的老娘,偶尔打听起附近孕妇的消息。
京墨悄悄地和绿宝说,“姑娘,还发现了一件事,琴姨娘身边的甘草,同梨花巷涧老爷身边的小厮天麻偷摸往来,时有东西传递。”
绿宝立刻就敏感了,虽然不排除两个下人谈情说爱的可能,但她莫名就想到了澈老爹头顶变色儿的帽子。
梨花巷姜家和她们七弯巷姜家毕竟曾经是一家,府上用着的一些老人,在两边都有不少盘根错节的关系。
比如琴姨娘,她的姑奶奶一家,可都在梨花巷当差,扯七扯八的,琴姨娘从前和姜涧见过面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