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清沅突然想起那首《西洲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回去后,她或许该做一点莲花茶了。
虽说他们明年就要成婚,但对彼此的了解并不多,这会已经相对无话,只能沉默地坐着。
过了一会,还是沈端砚先开口道:“今天托檀书约你出来,是因为上次见面太仓促,有些话没有说清楚。”
他当时骤然和她提出求娶,已经把她吓了一跳,所以有些话他当时没有说出口。这些天不知道她会不会辗转反侧,担惊受怕,所以这些话还是和她说了为好。
“大人请讲。”
出乎年清沅意料的是,沈端砚竟然开口和她道歉:“圣旨赐婚的事我做得有些过于莽撞,没能提前知会年大人他们一声,是我不对。”
年清沅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端砚继续道:“以这种方式来取得年大人他们的同意,希望你不会以为是我以势相压。”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年清沅顿了一下问道:“我不生气,只是觉得大人对这门婚事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她斟酌了一下,才选用了最后这个词。
因为细究起来,沈端砚的态度真的让她有几分捉摸不透。
沈端砚对她没有情意,却要求娶;态度郑重,却又做出先行求旨的事情。如此矛盾又反复, 让她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最重要的是,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
沈端砚很平静道:“最迟明年,西北会有大动作。我忙于朝务,只怕有相当一段时日顾不上你。日子太长,我怕夜长梦多。”
年清沅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可以问一下,西北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她刚才被沈端砚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了年二把莫怀古匆匆召回的事,心里有几分担心。温韶还怀着孕,孩子的父亲不在身边已经够让人心寒了,若是西北那边起了祸乱,不知道她要多担心。
沈端砚摇了摇头不打算和她详说,公事公办道:“快则几个月,慢则一两年,你会知道的。”
他不肯说,年清沅也不再问。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听着船下脉脉的流水声。
年清沅见他眼下有淡淡的青,神情也带着困倦,猜到他应当是这些日子在忙着朝中的事务,只是不知怎么今天有空,特意跑来和她说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出声道:“时间应该还早,大人若是困了,不妨在这船上睡一会。”
沈端砚摇摇头:“不必了。”
他虽是这么说,但看向荷叶荷花的时候还是越来越困倦,只是勉强打起精神。见年清沅不说话,他便道:“你若是有什么想问我的,除了朝中要务,尽管开口。”
年清沅正在看着水面。
这消夏湾不知哪家的人往里头投了锦鲤,年深日久地在这里长着,那么肥的一条,悠游自在地摇曳着尾巴从船侧游了过去。
她听了沈端砚的话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问道:“我问什么大人都会回答吗?”
沈端砚顿了顿:“我尽量。”
下一秒,年清沅就很坦然地问了出来:“大人从前可曾有过喜欢的姑娘?”
沈端砚抬眼看她:“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年清沅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大人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却一直没有定下婚约,直到现在才娶妻,所以我也只能这么大胆地做个猜测。若是大人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冒犯,只当我没有提起过。”
这些日子,她思来想去,怎么也没想明白个中原因。她曾经想过有一种可能,说不定是沈端砚背地里有个喜欢的女子,因为出身不好,所以需要找个合适的主母,省得日后会为难于他的心上人。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推翻了,沈端砚不是那种人。
而且逻辑上也说不通。
别人家里是因为上有长辈,外有宗族,有许多顾忌才要那样。但沈家父母早已去世,沈端砚的事情自己说了算数。哪怕是他喜欢上风尘女子,只要他愿意,旁人不过说几句闲话而已,于他根本无碍。更何况他如今贵为首辅,想要给喜欢的女子安一个贵重的身份也只是易如反掌之事。
这么一想,她就更无法理解了。
沈端砚这次沉默了许久,才答道:“有过。”
年清沅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他亲口承认,还是有几分讶然。
一考虑到明年要和他成婚的人是她,年清沅差不多能猜出来,沈端砚喜欢的女子很有可能是嫁人或者有什么变故了,正要转移这个话题,突然听得沈端砚又道。
“但是她已经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