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清沅的心再度收紧,有种喘不上气来的难受。
她虽是闺阁女子,但也知道,官场之上可不会都是什么谦谦君子、饱学大儒。但凡有人的地方,必然藏污纳垢,更何况是这天底下距离荣华富贵最近的地方。永宁侯府家大业大,要想久久地在京中立足,若说不曾接触这些事情,只怕连三岁小儿都会笑掉大牙。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从旁人口中确认,自己曾经的家人是为害朝野的硕鼠,她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永宁侯府一家为曾经的三皇子效命,与如今西北那位王爷在朝中多有争斗,私底下做过不少腌臜事,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便不提了。不知姑娘可还记得数年前闽地的一场大水?当时上有天灾,下有人祸,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哀鸿遍野,处处都是人间惨相。”
年清沅当然记得,不仅记得,她身边的采薇正是那一场洪水的经历者。
她转头看向采薇,不远处的采薇正转头专注好奇地看着街上的花灯,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在说什么。年清沅口中发苦,兀自硬着头皮道:“莫非是当年的永宁侯府与官员勾结,上下沆瀣一气,阻拦百姓入京状告?”
她说的正是当年洪水过后,闽地官员瞒报灾情一事。
上面的官员中饱私囊,不顾百姓死活,最终引得当地大乱,另有一伙灾民突破重重阻隔,只剩下寥寥几人,终于在御前敲响了登闻鼓,惊动了住在皇城里的隆庆帝。
隆庆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虽然对外是处理了一大批官员,引得百姓拍手称快,但熟知这些腌臜的年清沅自然明白,这事若真的上上下下查个清楚,拔出萝卜带出泥,绝对不止菜市口问斩的那十几个人。永宁侯府在朝中自有一些势力,若是为了护住那些官员,参与瞒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沈端砚微微一笑,吐出来的话却冰冷至极,毫无温度:“不仅如此,事后朝廷拨派下来的款粮,永宁侯府也有份一杯羹。”
虽然身上穿着狐裘斗篷,但这一瞬间,年清沅只觉出了彻骨的寒冷。
她低着头慢慢向前走,一时没有回话。周围人影晃动,正好遮住了她刹那的表情,让沈端砚都看不清她一时在想什么。
“所以,年姑娘,你说永宁侯府抄家流放,是不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