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有多大的能量,要有多强的意志,才能担负起如此重的责任,才能在人前表现得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从这方面来说,父亲是幸运的,自己也是幸运的,唯独大人是辛苦的。
她想着他那永远挺拔如山岳的背影,想着他那永远八风不动的神态,想着他那永远幽深如古井的双眸,想着他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对她说,别怕,有我。
可此时的他被独自关在冰冷的皇宫,关在尘封着不堪回首往事的楼阁,却没有人对他说一句,别怕,有我。
她哭着坐起来,拿出枕头下她白天刚串好的佛珠,双手捧着捂在心口,眼泪却如同扯断了丝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
“大人,别怕,有我……”她哽咽出声,语不成句。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大人蒙受这不白之冤。
她身陷皇宫时,是大人想尽办法救她出去。
现在,换她来救大人了。
“娘子,老太太来了。”雀儿在外面大声叫她。
穗和吃了一惊,连忙把佛珠放回枕头底下,擦掉眼泪,下床向外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裴老太太严厉的声音:“让开,你挡在门口做什么,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不行,娘子没让您进,您就不能进。”雀儿很害怕,态度却很坚决。
穗和双手捧着脸揉了几下,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沮丧,然后伸手拉开了房门。
冷风扑面,雪花飞舞,廊檐下的灯笼被吹得晃来晃去,老太太冷面肃容站在昏黄的灯影里,披着两肩雪花。
在她身后,跟着裴怜云和阿信阿义。
院子里,雪已经下得白茫茫一片。
穗和隔着门槛,与老太太四目相对,尽量语气平和道:“老太太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
“我还能为何事?”裴老太太一开口仍是呛人得很,“我儿子都被关起来了,我就不能来问问怎么回事吗?”
其实在来这边之前,老太太已经去杨柳巷找过裴景修。
可裴景修和宋妙莲都不在家,说是从皇宫出去就跟着安国公一起去了国公府。
偌大的宅院冷清得没有一点人气,家里只有阎氏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裴玉珠一脸愁苦地守在床前,再不见往日的活泼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