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妧还是选择了赵栩,追随他北上中京而去。阿昕更是——
他做得不够,还是太过?这一路苏昉都在思索着,他说的“为了你好”的那些话,究竟是为了她们好,还是因为他自己?他没法子看着身边的女子走上母亲的路?他的本心又是什么?
城门缓缓而开,马儿不等吊桥放平,已被主人鞭策着一跃而上。
苏昉策马迎了上去,胸口激荡起伏,眼眶发烫。这是陈元初和陈太初浴血奋战的秦州城,是刚从西夏铁骑下夺回来的秦州城。眼前来人是他桃源社的兄弟陈太初,是任他打骂也不辩解一句的陈太初,是守护阿昕清白名声的陈太初,是为阿昕永续香火的陈太初,是他的妹夫陈太初——
两骑越来越近,苏昉看得见陈太初依旧挺拔如青松,巍峨如玉山。血火沙场,未削弱他半分风采,眉眼间以往的温和可亲皆变成了凌厉决断之色。再近了些,他似乎刚刚沐浴过,长发微湿,在头顶松松用朱红色发带扎着,身穿青色短打,未披甲胄,修眉俊目,薄唇微勾,显然对苏昉的到来十分高兴。
两匹马长嘶一声,交错了大半马身,停了下来。
两人翻身下马,大步走近,紧紧拥抱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陈太初松开苏昉:“宽之来得正好,九娘誊抄了两页古医书上的毒伤症状和救治法子,京里的医官吃不太准,你博览群书,不逊大伯,快来看看。”
苏昉哑着嗓子点头道:“好。”心头的淤塞,似乎有了一道决口。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秦州城在五月底的盛夏之晨,迎来了汴京四美的又一人——小苏郎。
这日午后,去了黎阳仓一日有半的孟建还未回转,章叔夜又派人送了好几回信。事态渐渐明朗,已查出和账册上最大的不符:去年入仓的米粮,有一百二十万石被腐米所替,压在窖底。七名户曹官吏在章叔夜的审问下供认不讳:这三年来,每年都有百万石新米被大名府权知府沈岚的亲戚程姓富商买走,用的也是官府漕船,沿着运河南下,但运去哪里无人得知。
但若要重新清点整个黎阳仓百多个仓窖中的千万石米粮,就是所有守仓城的军士全部用上,没有半个月也点不完。因户曹官吏的招供,只开了十多个仓窖进行复核。
赵栩想了想,命人请孟建和章叔夜先行收兵,将查出来不对的仓窖先封仓。再命成墨取过文房四宝,要给苏瞻张子厚写信。
“阿妧?”赵栩目光落在九娘身上,写字嘛,自然要有人磨墨才好,就在自己眼皮下头磨墨更好。许多事,就得不放过任何机会潜移默化,像吃饭那样,三顿饭一过,阿妧不就习惯了和自己——呵呵。赵栩不免又得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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