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艺故作不懂:“谢我什么。胡话。”
欧阳道:“没你我早完了,这个家也早完了。”
家艺纠正:“才多大,说什么完不完。”
“你是我的恩人。”
“行啦!”上了年纪,家艺反倒听不惯这种话,她更实际。“少气我点,比什么都强。”欧阳隔着炭盆抓家艺的手:“想要什么礼物?”家艺不懂:“礼物?”
“你生日。”欧阳提醒。
家艺才想起来自己生日快到了,二月底的,过了年才是。
家艺借此机会说正事:“我跟老六谈过了。”
“谈什么?”
“买她楼上的房子。”
“哦?”欧阳有些意外,“那她住哪儿?”
“这你就不用管了,老六有她的打算,照我看,她想住回娘家也说不定。小曼马上要上学,回龙湖方便。”
“老六告诉你的?”
“她没说。”
“你怎么知道?”
“你用脚指头想也想出来了。”家艺拿火钳子敲一下炭盆,“阿奶走了,妈一个人在家,虽然大姐现在住着,我看住不长。”
从年二十九晚上,家文和老范就开始忙菜,几个硬菜要事先烧好,这样年三十中午那顿,才能来得及。家文没进门之前,老范孤掌难鸣,独力难撑,多少年没正儿八经做过年饭,家文来了,两个人都有浓重的家庭情结,一拍即合,大操大办。与其说这顿饭是做给孩子们的,不如说是做给自己,是对自己一年生活的总结,期待来年。烧排骨、红烧鸡、烧鸭子、卤牛肉、煮香肠,这些菜一烧烧到晚上十一二点,老范和家文在厨房里仔细研究,相互配合,有时候因为要不要在老鸭黄豆里放冰糖,两个人也会争执起来,仿佛是一个严肃的学术议题。
光明在旁边听着,觉得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像另一个维度的人。他讨厌这种感觉。仿佛此时此刻,他和家文的统一战线分裂了,老范则和家文成了战友。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深刻地认识到妈妈再婚对自己的影响。才赫然发现,真切体会,原来何家文不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母亲,她还必须是别人的阿姨,是老范的妻子。光明觉得孤单极了,只能睡觉,昏天黑地才不会多想。
“端菜!”次日中午,家文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着。老范和他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在客厅坐着。光明去端菜,油烟布满小空间,换气扇根本工作不过来。“妈!”光明被辣椒呛得咳嗽,“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