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华一惊,匆匆忙忙换上了衣服,奔下楼去。郭巨力睡得正沉,却被慕灼华下楼的声音吵醒了,她和衣出来,便看到慕灼华开门跑出去的背影,愣了一下,也跟着追了上去。

慕灼华站在自家门口,正看到的便是定王府的后门。有数十名御林军在后门把守,严阵以待,而朱雀后巷里还有不少和自己一样被声响惊醒的民众。

火光映得慕灼华的脸色晦暗莫名,她攥紧了拳头,心脏跳得极快,却不敢露出端倪来。

郭巨力跑到她身后,看到眼前一幕也是呆了一下,问道:“小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慕灼华压低了声音道:“御林军包围了定王府,却不知是为何。巨力,你向邻居打探一下,我去前门看看。”

慕灼华说完便撇下郭巨力,绕了一圈跑到了定王府的前门。

定王府的下人侍卫全部被落了枷锁,跪在王府门外,被重兵看守着。慕灼华焦急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刘衍的身影,却遍寻不见。

这时御林军全部从王府退了出来,关上大门,贴上了封条,押着所有戴着枷锁的王府下人离开。

——刘衍被捕了?

——为什么?

——谁下令的?

慕灼华脑海中闪过了一堆的疑惑,心中焦虑更甚。

御林军走后,周围的议论声才大了起来。慕灼华回到家门口,便看到郭巨力迎了上来,喘着气焦急道:“小姐,我听他们说,王爷密谋造反,在府中找到证据,所有人都被抓走了。王爷是半夜被召进了宫,然后就没有回来了!”

慕灼华呼吸一窒:“他怎么可能造反?半夜宣召进宫,陛下是故意引他进宫,在宫中埋伏他!”

“你不是说,陛下最信任王爷的吗,他为什么这么做?”郭巨力急得毫无头绪,她知道慕灼华与刘衍的关系,既担心刘衍获罪,更担心慕灼华受到牵连。

“陛下不会这么对王爷的,王爷也不可能谋反的,府中能有什么证据?”慕灼华脸色苍白,自言自语道,“大理寺……是沈惊鸿?他又为什么这么做?陛下怎么会信呢?”

郭巨力苦着张脸,眼眶都红了:“执墨哥哥也被抓走了。小姐,王爷为什么不反抗?”

“他不能反抗,无论如何,这是圣旨,若是反抗,这谋逆的罪名,便坐实了。”慕灼华深吸一口气,眼中逐渐恢复了清明,“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我要进宫去见陛下。”

慕灼华刚要走,就被郭巨力拉住了胳膊:“小姐,陛下会下令抓王爷,一定是很生气的,你这时候去见他,会不会被迁怒啊?”

慕灼华脚步一顿:“对,现在不能见陛下,我去见沈惊鸿!”

沈惊鸿自然是在大理寺。

黎明前最黑暗,但大理寺却亮如白昼,人声鼎沸。

寻常犯人自然没有在此关押的荣幸,能被关在此处的,无一不是高官重犯。今日大理寺又多了一名要犯,虽然只是一个人,却让整个大理寺都严阵以待,让御林军重兵把守。

虎牢狱建造在大理寺的地下,从大理寺的牢狱处下行,走过数十台阶,下到地下两丈深,便是虎牢狱的所在。

虎牢狱中不见天日,阴气森森,墙上挂着几把火炬,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狱中的牢房并不多,因为能被打入虎牢狱的人也不多。一共六间牢房,都用精钢四面围住,只在门上开了一个小窗,那个窗子也只有在送饭的时候才会打开片刻,因此在牢中的人看不见一丝光亮,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时日,不见自我,人还活着,却又仿佛死了,在这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那若有若无的惨叫声,幽幽地在无人的牢房之中回荡着,这也许是上一个人犯的惨叫,也许是更久以前的,如阴魂不散地被留在了这里,让人仿佛置身阿鼻地狱,生不如死。那种恐惧甚至比酷刑更加恐怖,总有犯人受不住这种恐惧,拼命地自残用疼痛来提醒自己活着,最终惨死在狱中。

不久之前光临过此处的孙汝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周奎也奄奄一息,重度昏迷。还有几个,早就被拖出去扔了。

漆黑之中,忽然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有一个人走下了阶梯,朝着狱中最后一间牢房走去。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门口,一阵金属碰撞摩擦的冷硬之声后,门开了。

火光照了进来,照亮了这窄窄的牢房,也照亮了坐在地上的男人。他端坐在地上,闭着眼,脸上一片平静,淡定从容,不见丝毫惊慌恐惧。即便是在这种阴曹地府一般的地方,也丝毫无损他的风度和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