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华的身子轻轻一震,几乎要被他的执着打动了。
但她闭了闭眼,依旧是摇头:“是,我喜欢你,但我说过,男女之间的喜欢是虚无缥缈的情感,它不足以让我放弃一切去和你在一起。”
刘衍不解地皱起眉头:“我不会让你放弃一切,你会成为我唯一的王妃。”
慕灼华摇头笑道:“那不是我要的。王爷……我发誓不会成为别人豢养的金丝雀,只等主人闲来无事的逗弄和喂养。当你的王妃,那不过是一个大一点,豪华一点的笼子。所谓的唯一,也不过是你此刻的心意,你敢说,我不敢信。”
刘衍苦涩一笑:“你不能以你父亲的风流来揣测每一个男人。”
“我知道,但是我赌不起,赌输的代价,太大了。”慕灼华的眼前闪过阿娘无神的双眼,心中一痛,“即便你真的能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不愿意接受。你知道我一路走到今天有多不易,我付出了这么多,不是为了成为某人的妻子,冠上他的姓氏,然后失去自己。一旦成为定王妃,我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流水,我只能被你藏在定王府,周旋于豪门贵妇之间,为你打理后院,过着簪花品香、涂脂抹粉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我看了十八年,也忍了十八年!有的女人喜欢这样的日子,但我偏偏不喜欢。”
她从小就比别人想得多,先生总说她的想法离经叛道,惊世骇俗,姑娘家便该有姑娘家的样子,好好相夫教子,当个贤妻良母,便是最好的出路了。可她知道自己生来反骨,偏偏不爱按着别人的安排,走那些一眼看到死的老路。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由她自己来定,别人无法左右!她的野心藏了十八年,即便是巨力也懵懵懂懂的,无法理解她,可是她知道,刘衍会懂她。
“即便成为定王妃,我也不会将你锁在内院之中,你依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刘衍握紧了慕灼华的手说道,“你有经世之才,我不愿你委屈在我的身后。”
慕灼华欣然笑了:“但是世人不会允许,朝廷的制度可以允许一个女子为官,但皇家的礼仪不会允许一个王妃抛头露面,不守妇道。陈国没有皇子,可以允许女帝继位,但女帝的存在,却不能改变女子依旧卑微的处境。我只是商贾之女,芝麻小官,而你是王爷,世俗礼法大于天,王爷次之,我为末,三者之间若有一人要让步牺牲,那只会是我。”
刘衍惊愕地听着她剖析自己的内心,这是他们自相识以来,她说的最真实的一番话,然而实话往往最是伤人。
她叹了口气,轻声说:“这一吻,是我偿你的情,世间没有两全法,感情与前程,我选择后者。”
她轻轻推开了刘衍,这一回,刘衍放开了她。
“王爷。”慕灼华垂手行礼,将腰弯下,“下官自私凉薄,不值得您这般喜欢。”
原来,他不是被嫌弃了,只是被抛弃了。
呵,他爱美人,美人却爱着江山……
郭巨力回到家中,只有慕灼华一人在房中自饮自酌,喝的明明是温水,却让她喝出了一副酗酒的醉样。
“哇……小姐,吓死我了,我刚和执墨哥哥去抓了那个庄县令,他没对你做什么事吧……”郭巨力一把鼻涕一把泪,“是不是王爷送你回来的,你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慕灼华笑眯眯地掐了一把郭巨力的脸蛋,“是小姐我又欺负人了。”
郭巨力却不信:“小姐,你别强颜欢笑安慰我,心里有苦就和巨力说吧,你喝水喝成这样,分明是有心事。”
慕灼华笑容一僵,揉了揉郭巨力的脑袋:“笨丫头,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郭巨力急了,拉着慕灼华的领口就想脱她衣服查看,慕灼华急忙拉住了领口,笑着叹道:“我真的没受伤,你还不信我吗?”
郭巨力仍是半信半疑,“小姐,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身份啊,你如今官位可比他大,他怎么敢欺负你!”
慕灼华戳了戳她的脑门,笑着叹道:“说得简单,他当时绑了我,已经是大罪了,万一知道我是户部郎中,你以为他会恭恭敬敬认错吗,他自恃在京中有关系,只会偷偷杀了我灭口,此事便死无对证了!即便事后被人揪出,他也只会说自己不知情,而他手上还有我的婚书,处置一个逃妾而已,他即便受罚,打点一下也不会致死。那我死得多冤啊。”
郭巨力一惊,慕灼华看着她怀疑人生的表情,无奈摇头:“人心险恶,你是不会明白的。”
“那小姐你不也上了八小姐的当……”郭巨力嘀咕了一声。
慕灼华皱了下眉头:“只怪我低估了人心易变,以前八妹妹虽然虚荣,却不至于这么狠毒啊……也不知道她这一年来经历了什么?”
郭巨力连连点头,心有余悸道:“幸亏这回遇到了王爷,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郭巨力的无心之语在慕灼华心口锥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才笑道:“你说得对。”
“小姐,这定京虽然是天子脚下,可是也实在不太平,你如今都两回遇险了。”郭巨力小小的脸蛋皱巴起来,十分认真严肃地说,“今日我自己拿了个主意,要跟执墨哥哥学武,以后好保护小姐。”
慕灼华被惊了一下,侧目看郭巨力:“你……要学武?”
郭巨力慎重地点点头:“我仔细想过了,不能只有小姐一个人在为这个家努力,我也想为小姐多做点什么!”
白日慕灼华遇险,让郭巨力心生愧疚和危机感,逮捕了庄县令后,她便向执墨提出想要学点武艺保护小姐。执墨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的小身板,本着试一试也无妨的心态,试了试郭巨力的底子。
执墨武艺高强,担心郭巨力被他的护体真气震伤,便卸去了防备试探郭巨力的拳脚。没想到郭巨力瘦瘦小小的一只,发起狠来跟头小牛犊子似的,一拳拳打在他身上“砰砰”作响,险些将他打出内伤。执墨素来冷面寡言,难得地脸红了——都是被打疼的。
郭巨力微喘着气眼睛乌亮乌亮地问他怎么样,执墨深吸了几口气,竖起大拇指道:“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