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节坊深处,几家荒废的棚屋所改造成的工坊中。
十余台太母车,已被工人们组装了起来。
李二虎看着这些纺车,在工人的操作下,开始转动起来。
他欢喜的笑了起来!
将近三个月的辛苦与担惊受怕,在此刻终于是得到了喘息!
他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箱子铜钱,抬了进来。
然后,他将箱子打开,露出箱子里那用着一个个布袋子装好的一袋袋铜钱。
他提起其中一袋,拉开袋子上的绳索,任由其中的铜钱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咚之声。
“诸位!诸位!”
所有人早就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李二虎身前掉在地上的铜钱,也听着铜钱在地上叮咚的跳跃声,不住的咽着口水。
“俺早就说过,俺不是个吝啬的人!”
“今日,这纺车大功告成,俺这工坊终于可以顺利开业!”
“这些钱,便是俺的一点心意,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他话说完,就从箱子里,提起其中的那些铜钱,然后一一亲手交到了在场的工人们手中。
工人们拿到了赏钱,自是高兴不已,纷纷称谢。
李二虎则自始至终保持着爽朗的笑容。
等到给所有工人都发完赏钱,李二虎就拍拍手,道:“今日天色也不晚了,各位拿了赏钱,该回家找浑家的找浑家,去快活的快活!”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纷纷与李二虎拱手称谢,这才各自散去。
没多久,偌大的工坊,就只剩下了李二虎和他带来的几个随从。
这些随从都是跟了李二虎十几年,受过他恩惠的人。
对这些人,李二虎从来都是给足了工钱,每月还要发酒肉,其结婚嫁娶,也都是亲自到场,给一个大红包。
自然,李二虎对他们也是最信任不过。
这些日子,这工坊都是请的他们在这里看守。
但相应的,对这些人也必须比其他人更加慷慨!
所以,李二虎等其他人都走完了,就将这些人召集到一起。
“列位叔伯兄弟!”他先是拱手道:“俺家里的情况,大家也都知晓的。”
“诸位兄弟叔伯,肯跟着俺,来这安节坊,做这等杀头的买卖,俺没齿难忘!”
“如今总算是顺顺利利的将场坊给建了起来,俺自也不敢亏待各位叔伯兄弟!”
说着,他就从怀中取出一沓交子。
皆是五十贯一张的面额。
“这点钱帛,算是俺给诸位叔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还望诸位叔伯兄弟,万勿推辞!”
说着,他就将这些交子,分给在场的人。
每人都有一张!
这是大宋社会的常态。
雇工制下的城市基层,有钱才有忠心与义气。
没有钱的话……
就算你是汴京及时雨,开封呼保义。
那也没有人肯跟着你干事的。
这一点,李二虎心中和镜子一样敞亮。
拿到交子,这几个跟着李二虎来到这安节坊里创业的人,顿时都兴奋起来。
一个个纷纷拍着胸脯表态。
“东家且放心,这作坊有俺在,便是连一片瓦片,也会看好!”
“东家在家,但请安心,俺定给东家看紧了此地……”
……
李二虎听着这些人的表态,微微颔首。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姐夫!”一个穿着衫袍的年轻人走进来,正是李二虎的妹婿张绥。
他也是这安节坊里的坊丁。
张绥凑到李二虎耳畔,低声道:“高官人来了。”
李二虎脸色一喜,当即道:“绥弟啊!快快与我出迎!”
高官人,是他的贵人,也是恩人!
今年正月的时候,他被自己的岳父为首的汴京布铺行会逼迫着建太母车工坊。
但那个时候,他什么都缺。
既缺人也缺关系更缺工匠。
真真是急死人了!
李二虎一度想过悬梁,用自己的命去换父母妻儿的安全。
却不料,他时来运转,在一次去勾栏中买醉的时候,认识了这位高官人。
这官人与他一见如故,在知道了他的境遇后,也是非常同情。
于是,介绍了许多工匠给他。
其中,甚至有着绫锦院的织工。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帮助,他的工坊才能建立的如此顺遂!
不止如此,那高官人,还给他疏通了关系。
让他的工坊,可以踏踏实实的在这里建起来,而不受官府的盘问与核查。
更给李二虎的妹婿张绥,在这安节坊里谋了坊丁的差事,使他从此有了照应。
对李二虎而言,那位高官人,真真是再生父母般的恩人。
故此,在听说了高官人来了后,李二虎当即就与张绥一起出迎。
到了门口,果然便看到了一个微胖的粗矮男子,牵着马在工坊前矗立着。
他似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里,嘴里不发出着赞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