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边破晓,他对着身边的杨应吉道,“你去南内,看官家是否起来了,若是起了,便请他过来,我有事要嘱他。”
杨应吉领旨而去,赵桢便让宫人替自己更衣。
北朝攻破了沅江,朝廷内外人心惶惶,青阳、宣州接连被破,敌军直逼临邺而来,整个行都危在旦夕,朝上乱成了一片,有人说要死守临邺,有人却又力劝太上皇与官家南下暂避,甚至有人提议直接以西巡的名义,逃至剑南。
接连几日,朝上都为了此事争吵不休,赵桢也不再如往日一般不理会朝政,也出现在了朝堂上,听一众大臣们的商议。
他是倾向于南下暂避的,朝堂上不敢让大臣们看到父子俩意见相左,下朝后便召了赵誉过去劝说,可赵誉却道,“若此时连官家都逃了,前线将士闻知,军心立时大溃,行都又落于敌手,敌军却军心大振,趁势南下,届时依旧更难抵挡,无论南避还是西逃,都无法根本解决眼下的危局。”
“可你留在行都里,若是连行都也被攻破了呢?”赵桢逼问道,“这社稷黎庶又要托付给谁?给你那两个尚是幼年的儿子么?”
如今困局难解,赵桢也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就这样僵持之下,到了第二日,赵誉却忽然到北内来见赵桢,说是决定按照太上皇所言,带着重臣南下暂避。
赵桢松了一口气,召了吕思清去,命他去准备南下之事。
可夜里赵桢睡不着,想了一晚,总觉得有些不放心,这才一早便让杨应吉去南内将赵誉请来。
谁知杨应吉赶回来时,带回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什么时候走的?”赵桢闻言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神色凝重。
“昨日夜里,算时辰,今早怕已经赶至歙州了。”杨应吉答。
此前官家答应了太上皇提出的南下的法子,只是在朝上任命韩继清为宣抚使,领五万大军赶赴歙州,与歙州守军一同抵御敌军。
这道旨意瞧着并无什么异常,即便是两圣南下,也不代表就要将行都拱手相让,歙州又是行都的最后一道屏障,无论如何也要倾尽全力在此阻截敌军东进之势。
按照计划,韩继清也的确该是在昨晚出发,以最快的时间赶往歙州增援。
“好啊,真是好……”赵桢脸上一片铁青,嘴里喃喃说着,双目失神,身形不自主往后一退,一下子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杨应吉被吓了一跳,赵桢却恍然未觉道,“瞧我为大虞选的这好官家,就是这样欺上瞒下,任意胡为!”
杨应吉上前道,“黄平说,官家走前留下了旨意,让殿前司护卫上皇同两位皇子,以水路去往永嘉暂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