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笑着招他到身边坐下,他含笑问道,“这一次,咱们去了西陵,就可以再不回来了,往后我就可以一直和姑姑在一起了,是么?”
持盈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暗淡下来,看着他道,“往后的路……姑姑也瞧不清了。”
第二日,持盈便让赵灏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她所乘的那马车十分宽敞,是黄平亲自嘱咐了的,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氆氇,踩上去软得鞋底都要陷进去,没一点声响,座上也是填了鸭绒的厚厚锦垫,即便马车行驶的时候,也感受不到太大的摇晃。
一路上,行路虽劳累,可有他陪着说话,持盈便觉得要好受许多。
等到了西陵,一到府邸后,阿棠便请了李松前来替持盈诊脉,李松是赵誉特意让他随行的,不仅是他,还带了好几位医官,若不是怕扎眼,怕是连产婆乳母都要让她带上了。
持盈并未让赵灏回避,李松诊完脉后笑着道,“一切如常,殿下腹中胎儿未受任何影响。”
持盈眼中蕴着浅浅笑意,“我本担心孩子,可它一路上半点没闹腾过,安安静静的,倒是很乖。”
李松答,“想来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心疼殿下。”
西陵离行都到底太过遥远,即便赵誉安排了人特意会隔几日就往西陵送信,可等信送到,也是数日之后了。
对于行都的一切,她都知道得很少。
他的信中,会说两个孩子的近况,会倾诉他的思念,却绝不会提到朝局,不会提到他正面对怎样的困境。
所以持盈知道北朝兴兵南下的消息,也是在整个西陵都遍传了之后。
那时距她离开行都已经一个月后了,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五个多月,再不显怀,小腹也明显得隆起,如今一低头,早已看不见鞋尖了。
赵誉送来的信,所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信上的内容也明显见短,持盈心中已有不好的猜测。
她如今孕相明显,为防流言传出去,自到了西陵后,便极少再出公主府,连西陵的街市也不过初到时去看了一回,市井上流传的消息,还是府上采买回来说道时被阿棠听去了,这才禀到她耳中。
“什么?”持盈震惊道,“北朝已经过了沅江,攻到了宣州?”
阿棠也面色发白,担忧地道,“听外头的人说,此次是北朝摄政王亲自领兵,那位摄政王多年来在北地就有战神之称,威名赫赫,此次他亲率二十万大军,宣称是要覆灭南朝一统天下,不到十日就已经抵达沅江,青阳那一战,听闻守城三万将士全都战死殆尽,沅江都被染红了,可还是挡不住北契军。”
持盈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凝重,“兵贵神速,北契军发兵太过突然,行军又太快,南边的将士们哪里来得及抵挡。”
她在行都的时候,在清思殿里的书房里也曾看到过舆图,粗略知道些城池方位,宣州就毗邻江南道,若再过了歙州,离临邺几乎便是一箭之地,偏歙州并无险要可据,如今的情况不可谓不危及。
“外头都乱了套了,西陵离江南道尚远,可许多人已经想着要出城西逃了,都想直接往剑南道去,大家都在说,太上皇与官家都已经决定要借西巡之名往剑南去。”
剑南有蜀道之险,即便是大半山河沦落,剑南那边也能据守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