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功夫,整个大虞朝秦风立排第二那便没人敢称第一,他当年能年纪轻轻就出任侍卫司的指挥使,在整个旧都里无限风光,靠得都是一身本事。
却也落了一身旧伤,最重的一次就是陪着韩崇久北伐之时,赵桢决定与北朝议和,而韩家军还在北方抗击,丝毫不知后方的消息,只是突然发现粮草补给断了,援军也再无音讯。
他与几百兄弟困守孤城,被数万敌军包围,城中百姓不愿再回到北人手里,将所有粮食都拿出来给士兵们吃,即便如此也依旧无以为继,秦风立让所有人吃完了最后一顿,然后打开城门,那几百人怀着必死之心,朝着敌营冲去。
最后,他于乱军之中,凭一己之力斩杀敌军首级,敌军由此而溃散,真就以几百人击退了数百倍于己的敌人,可也就是在那一战中,当时他身上三处箭伤,胸膛上差点被一剑贯穿,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之后一身旧疾,每年都是漫漫煎熬。
如今也不过才壮年,却依旧苍老如斯。
他已经感知到大限将至,若是要死,他宁愿是死在故土上。
只是临走之前,想来见一见故人,最重要的,也是看一看他唯一一直记挂着的,他的小徒弟。
秦风立知道这就是最后一面了,所以在送她回到阮府后,见她那么可怜不舍的样子,心中难过,才又将她带到了国公府来。
想着,能再多留她在身边半刻也好。
“此次来见小薛相,秦某身无长物,只有一点薄礼,”秦风立说着,突然伸手将腰间插着的一把短剑抽了出来,递给薛益,“这是秦某的旧物,还是当年我师父传与我的。”
他的师父,杨焉杨老元帅,受天下人敬仰,即便不知君王,也不会有人没听说过杨老元帅的赫赫声名,这把短剑既是杨老元帅传下来的,那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珍贵之物。
薛益忙推却道,“秦大哥与我还要这般客气么?何况我一介书生,也埋没了这等宝物。”
秦风立却道,“知道小薛相不喜欢拳脚,这只当是我给侄儿的,秦某深夜造访,也不好打搅了弟妹与侄儿侄女,还请小薛相代为转交吧。”
他与薛益已有八九年不见,只以为以薛益的年纪自然早已成婚了,这才有了如此准备,谁料薛益却摇头笑道,“秦大哥,我并未娶妻,如今依旧孑然一人。”
秦风立愕然,随后便道,“那你先收着,等日后我那小侄儿出世,你再交予他不迟。”
薛益本想说自己已决意此生不娶,可想到秦风立此来是为告别,这也是两人最后一面,他明白秦风立是个什么性子,当下便将那短剑接过,没再说什么。
夜里隐隐有更鼓声传来,原来已经要丑时了,秦风立想起身告辞,回头就见自己那小徒弟已经睡沉了。
他摇了摇头,上前摇了摇徒儿的胳膊,“三儿,三儿醒醒!”
成欢倒是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见是师父在叫自己,忽地笑了起来,仿佛还没睡醒的样子,傻傻地道,“是师父,师父来看我了……”
此刻薛益也走了过来,成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见师父怎么分成了两个,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然后就朝着薛益扑了上去。
“师父你别走,再陪陪我,”她抱着薛益的胳膊,嘟囔道,“你不知道徒儿这两年有多想你……”
秦风立忍不住扶额,他这傻徒弟哪里是没睡醒,分明是醉了耍酒疯。
可薛益此时已经将那张脸看分明了,他有些怀疑地道,“灵毓县主?”
秦风立一边去扶成欢,一边摇头道,“是我老糊涂了,因舍不得这丫头,就将她带了过来,哪里知道她吃酒吃多了,这下送回阮府去怕也要闹出不小的动静。”
齐安郡主一向就不喜欢女儿学什么武,也对秦风立有些看法,他这样把成欢送回去,想要安安生生地走怕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