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立当初之所以能南渡,就是北朝撤了伪朝,只在朝中设立了南院,让薛益赴大都就任,临走前薛益私自助他偷偷南逃。
这些成欢自然不知道,只是前些时日她听了赵英的话,私下去打听了薛益在北边的旧事,这才能想明白为何他与师父会有交集。
“燕国公天下闻名,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声而已。”她讪讪回答道。
秦风立这才想起,薛益如今受封燕国公,而他这浑小子一样的徒儿,可是官家的侄女,宗室贵戚之间多有往来也是自然。
薛益早已等候多时,听到下人通传便赶来迎接,成欢低头躲在秦风立身后,夜色浓重,她又一身男子装束,薛益自然没能认出。
“这是我徒弟,三儿。”秦风立只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他想着,成欢是女儿家,薛益自然不认得她的模样,便也没有将身份说破。
又对着她道,“三儿,这是行周叔叔。”
秦风立如今是将他当作女儿一般带着,成欢心里想,薛益大了她十几年,论岁数可不要叫他叔叔了么,她在旁人面前再娇纵,在秦风立面前也乖乖听话的,于是便低头换了声“行周叔叔”。
秦风立被薛益迎至内院的茶室,案上早已煮着热茶等候,成欢亦步亦趋跟着,不发一语。
“当初陈桥一别,如今已有八九年了吧,”坐下后,秦风立叹道,“当初小薛相你说你会寻机南渡,我在临邺城等了好几年,本以为是再会无望了的。”
薛益笑了笑道,“既与秦大哥约定他年再会,行周怎么能言而无信,只是没想到我南渡之后,却听闻秦大哥你早已辞去了官职,秦大哥你云游四方倒是逍遥,我费了不小的功夫再打探到你的行踪,可是叫行周好找。”
秦风立大笑起来,“小薛相你不必如此的,秦某知道你南渡,不请也会自来的。”
秦风立并没忘徒弟在身旁坐着,转头跟她道,“三儿,你行周叔叔于为师有大恩,他当年在北边助过许多人,为师便是其中之一,他才真是这世上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成欢打听过薛益的旧事,才知道当时赵英的那些话所言非虚,如今又听自己师父这般敬佩感激的语气,才明白赵英那时说的,薛益是个大英雄。
薛益却道,“秦大哥言重了,尽绵薄之力,何敢言恩。”
“若论少年英才,秦某只认两人,一是十三团练,另一个便是小薛相您。”
他与赵誉一同在越州练兵时,赵誉当时是越州团练使,亲近之人便称其为“十三团练”,秦风立辞官的时候,太上皇还未逊位,这么多年了,他便还记得的是十三团练。
两人多年未见,此番自然是要叙旧情,成欢便乖乖在一旁听着,从师父的口中才知道原来薛益当年在旧都里做过的那许多事。
她本来是认真听着的,可来之前她喝了三壶酒,这些年,她因记着师父当年说的那句“不能陪我喝酒,我要徒弟作甚”,便一直偷偷苦练酒量,她有股傻劲儿,就想着再见到师父时能让他高兴高兴。
这会儿酒劲上来了,觉得头有些发昏,见师父与薛益想谈正欢,便自己伏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秦风立与薛益议及旧事,自然滔滔不绝,只觉得不经意间已经一两个时辰过去了,秦风立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后道,“小薛相,我这次前来不止是赴约,也是来辞行的。”
薛益疑惑地道,“秦大哥此话何意?”
秦风立偏头看了看徒弟,见她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这才道,“秦某打算北上。”
这下薛益倒真有些惊到了,“秦大哥何故如此?”
“当年秦某南渡,是想着能打回北边去,收复旧河山,那时我跟着十三团练在越州,他曾说愿效越王卧薪尝胆,他日必定北征,后来我跟着韩使相渡江北征,朝廷却偷偷与北朝议和,韩使相一代忠良冤死狱中,我心灰意冷这才离了庙堂。”
秦风立长叹一声,忆起当年之事,眼中不仅涌出热泪,“这些年我北望旧河山,望了一年又一年,临邺倒是日渐繁盛,依稀有了旧都的模样,可北上的王师却再未出征过了,如今我等不起了,我时日已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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