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小心打量着他的神情,见那神色里竟似带着羡慕,她想了想便觉得,一定是羡慕蘅儿方才叫了姑姑,于是她哄着赵蘅道,“蘅儿,来,这是爹爹,叫爹爹。”
赵蘅倒是很乖地开口叫了,可是仔细一听还是叫的“姑姑”,持盈便耐心地教他,“是爹爹,不是姑姑。”
赵蘅咯咯笑着,又叫了一声,可这下连赵誉都听明白了,他叫的是“哥哥”。
被如此忽视的赵官家不禁有些无奈,可见到持盈被逗笑了,他的唇角跟着上扬起来。
“傻蘅儿,你哥哥都不在这里呢。”持盈笑着道。
话音刚落,赵英也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见父亲和姑姑在凉亭里,忙跑了进来。
赵蘅一见到哥哥又蹦了起来,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仿佛是在同哥哥说着话。
赵英方才不知跑去哪里玩了,一头的汗,持盈便唤了乳母过来,将孩子先递给乳母抱着,自己则抽了帕子给赵英擦汗,赵誉在一旁看着,忽开口问他道,“卢师傅最近都教了些什么,你可都好好学了?”
赵英一听一下子紧张起来,忙拿眼睛去瞅持盈,往常每每遇到父亲考问功课,持盈都会帮着他抱佛脚,可最近她整日照顾赵蘅,哪里还记得他学了什么。
见赵英紧张地攥着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持盈忙解围道,“对了,方才蘅儿会叫哥哥了,你去逗逗他,看他还肯不肯叫?”
赵英平日里最不喜欢弟弟,都是被持盈哄着才肯去逗一逗,这会儿却装作欢喜地围着赵蘅转去了,实则一边偷偷打量着父亲的神情。
赵誉看似板着个脸,其实也不过吓唬吓唬他罢了,可见到持盈也跟着有些紧张的样子,仿佛是怕他继续责问孩子,他便缓了缓神色。
他在心里面感叹,她可真是,比孩子还经不起吓……
见风有些大了,怕赵蘅被吹得着凉,持盈便打算带两个孩子回福宁殿,黄平也低声去提醒赵誉,下午在崇政殿还有经筵。
赵誉微微皱眉,只觉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要到午时了,他每每到福宁殿来,时间都好似过得比别处要快。
持盈去看乳母怀里的赵蘅,赵誉便将赵英叫过来,俯身到他耳边低语,持盈也没注意,赵英听完就跑向了一旁了芍药花丛,摘了一朵粉白的芍药下来,等他已经跑到持盈身前了,持盈才见到。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被惊道了,不可置信的样子,赵英却记着父亲的嘱咐,于是拉了拉持盈的手道,“姑姑你蹲下,这花要簪到你头上才算好。”
持盈不禁好奇他怎么还知道簪花,可转念又想,寻常有什么节庆筵席,经常会给殿上的大臣们赐花,他一定是见了大臣们簪花才有了此举。
于是她蹲下了身子,任赵英将那只芍药簪到她的发髻上,可赵英哪里会簪,笨拙地弄了几下,赵誉在一旁看着,生怕他把持盈给戳疼了,好在一旁的宫女忙上前,帮着赵英将那花给插稳了。
持盈起了身,亭亭立在那里,见赵英盯着自己,便有些羞赧地问道,“好看么?”
“好看!”赵英仰头欢喜地答,“再没有人能有姑姑好看了!”
这下子持盈的脸都红了,“你又是从何处听了这些话来……”
赵英见持盈不信自己,他一向都觉得持盈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也理所应当地觉得所有人都会如此觉得,便对着赵誉道,“爹爹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誉见持盈双颊的彤云都然到了耳边,想着原来她不仅不禁吓,还不禁夸,便答道,“意思虽没有错,可你这话说得太粗浅,回去要好好跟卢师傅讨教,多学些诗文,知不知道?”
——
从前皇后在的时候,赵誉去后宫向来都是去慈元殿,如今皇后薨逝,赵誉再去后宫便只去过韩才人那儿几次。
宫里的人看着,渐渐的都开始暗中奉迎,这韩才人虽然在后宫的三位嫔妃里的位份是最低的,因皇后薨逝,官家又下旨三年之内后宫无晋封,这也意味着韩才人三年之内都只能屈居于才人之位,可另外那两位贵妃与贤妃,空有尊荣,实则从未获过盛宠。
大家都清楚官家并非多情之人,从前皇后在官家的心里便只有皇后,如今皇后不在了,韩才人得宠,以后的风光自然不是一时的。
好在这韩才人性情温和,并不是那会恃宠而骄的,又安静,平日里只在自己所居的凝华殿里,极少出去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