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可在持盈眼中只以为是醉酒的症状,便道,“陛下饮了酒,还是早些回清思殿休息吧。”
见她如此疲惫的样子,他终究不舍再这般恋着不走,便点了点头。
回去的时候,舆轿行得慢,黄平本以为赵誉已经醉了,却见他一路上都凝神思索着的样子,哪里是醉了的迹象。
赵誉支着下颌,在想持盈方才的神情,也在想他们的过去,那些蛛丝马迹。
过去那么漫长的时光,他和她无数次的交集与分离,命运颠沛,回想起来那些聚散竟像一生那么长。
旧都里的相遇,南渡的同行,以及后来的重逢。
原来命运早已埋下伏笔,让他一步步离她更近。
第二日赵誉早早又去了德寿宫。
到的时候,她正在屋子抱着孩子,一边来回走着,一边轻声哼着小调。
赵誉没让宫人通禀,她压根不知道他来了,于是他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她。
眼前的这幅画面让他不禁有些眼热,心中更添了几分酸涩,如果当初他一早就知道了真相,在她有孕的时候就能陪在她身侧,与她一同等待着孩子的到来,也一定不会让人将孩子从她身边抱走,那样的话,在当年她也会如此刻一般,抱着英儿满脸温柔爱怜地哼着小调。
他与她,都错失了那么多重要的时光……
“陛下?”持盈回身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赵誉,她见他独身站着,御前的人都没有跟在身后,“陛下来了多久了?”
赵誉走到屋内,看着她声音有些低哑地答,“没一会儿。”
持盈只觉得赵誉今日有些奇怪,尤其是他此时的目光,那么直直看着自己,毫不避讳,和过去全然不同。
赵誉仔细端详着她,见她此时还抱着孩子,怕她手酸,便下意识伸手想要接过来。
持盈只以为他这是想要抱一抱蘅儿,便将怀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却又怕他不懂如何抱孩子,便凑近了些,握着他的手护住孩子的背部。
此时她就在他身前,他低头看过去,竟像在自己怀中一般,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淡香也在鼻息间变得无比清晰,不禁有些怔楞,胸口的跳动似乎比以往都要剧烈。
持盈还以为他是生疏,所以也不敢放手,就那么虚虚地护着。
其实她是小看了赵誉,赵英还在襁褓里时,他就时时亲手抱着,如今再接过赵蘅,一双大手将孩子稳稳护在怀中,见她担忧地样子,不禁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她以为他是想抱孩子,谁知他转身又将孩子放到了摇篮里,持盈不禁有些着急,这些时日孩子不舒服,都要她抱着睡觉,一放进摇篮便要醒来,再哄就哄不好了。
可今天倒是奇怪,他将孩子放进被褥里,孩子哼了两下后便安静了,持盈不禁松了口气,又坐在摇篮边的小杌子上,仔细观察着,生怕孩子会被弄醒。
她实在太过紧张了,孩子睡得正好,她看着看着,不自主地笑了起来。
等持盈回过神,便见赵誉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他看着她面上隐隐有疲惫之色,不禁皱了眉头,轻声道,“让乳母看着吧,你先去休息。”
她闻言起了身,示意乳母坐在摇篮边来,她抬起头,对着赵誉道,“我去看看英儿,这几日没顾得上他。”
持盈走了两步,见赵誉还看着自己,想了想便问,“陛下不去看看么?”
他这么多日不来福宁殿,不仅没能好好看看蘅儿,连英儿也许久没见过爹爹了。
暮春的阳光铺陈在她身后,她双颊微微泛红,薄薄的肌肤如瓷胎般,仿佛有光芒从里面透出来,他方才看着,一不小心就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