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誉坐在书案后,停下了翻书的手,“拿一个下人做什么。”
他转头对着黄平道,“让人去将岐国公请来,对了,还有国公夫人。”
赵谦在殿内乍一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时,满脸震惊不似作伪,其实赵誉也没有怀疑到他头上,兄长是个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赵谦想了一想,明白过来后便转头怒视着身旁的陈氏。
陈氏早已脸色煞白,此刻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赵誉对她还算客气,“二嫂,好好的,你为何要去害持盈?”
陈氏踌躇着,正欲开口殿外的小黄门忽然走进来禀道,“陛下,齐安郡主求见。”
齐安郡主一进殿,就见到了地上的陈氏,她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径直道,“陛下,那人确是我与二弟妹指使的,可赵持盈与人有私的事,却不是我们杜撰出来的。”
赵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着她问,“若她真与人有私,你们又是如何知道?”
齐安郡主偏头见夏霁也垂首恭立在一侧,便道,“陛下只需让夏大人将长生观那位云贤师太拿来,若此事有假,陛下即刻下旨将我与二弟妹下狱我们也无怨言。”
赵誉立在那里,神色莫辨,众人不敢再出声,过了一会儿,夏霁才听到他开口道,“夏霁,你去一趟九安山。”
夏霁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将云贤师太并她手下几个得力的徒弟都拿回了皇城司的狱中,皇城司的狱中有的是能叫人求死不能的酷吏,几件刑具一上,几人就招了。
那份供词当晚就被送到了赵誉的手上。
夏霁默立,连他都能看出此刻赵誉身上那山雨欲来的怒气,他转头去看黄平,黄平见他使过来的眼色却只能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赵誉脸色铁青,突然之间,他便将手里那份供词给摔到了地上。
“这些人,竟然如此诋毁长公主……”他咬牙道。
夏霁有些欲言又止,赵誉见了,脸色沉沉地道,“你说!”
“陛下,此事……恐怕是真,云贤师太所说的那位大夫臣也查到了,虽是五六年前,可他只去九安山上看诊过一次,他说他当时也极为震惊,因为受诊之人的确是产子血崩之后落下的亏虚之症,当时云贤师太还威胁过他,不许将此事传扬出去。”
原来当初持盈产子之后回到九安山,身下一直落红不止,没多久整个人都已经虚弱得快撑不住了,云贤见了怕她死在长生观里,就让人去山下给她请了位大夫来,可那大夫诊完病后竟告诉她,那是产时血崩落下的。
她心中震惊万分,可持盈的确被接走了一年有余,甚至在那之前,就曾有宫人抬着软轿来将持盈接走,她以为是陛下心软,又要将这侄女接回宫里去了,可第二日,人又被送了回来。
后来又有那么几次,每次都是前日接走,第二日又送回,也不知是将人接去了哪里,观里暗中有流言传出,多是些不堪的猜测。
大半年后,突然就说公主玉体不适,要到别处静养,匆匆又被送离了观里。
再回来时,她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瘦了一大截不说,连性情都变了,什么话都不说,见了人就那样默然不语,眼里死灰一般,且竟落下了这样的病症,那她当初被接出去后发生了什么,云贤便隐约有了猜测。
云贤虽是出世之人,并非对世事懵懂无知,甚至她身为一观主持,操持俗物,心里谋算不浅。
皇家那些污秽事,市井瓦舍里偷偷都在流传,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那些人能将持盈接走,堂堂公主,敢这样做,肯定不是有人欺瞒着陛下,或许这就是陛下的授意。
便是从那时起,云贤开始对持盈所居的西院不管不顾,时日长了,底下的人摸清了主持的态度,变得有恃无恐。
如今忽然皇城司的人查问此事,云贤在心中暗自计较,左右与人有私的是寿安公主自己,查出来后也怪罪不到她们头上去,可当初接人走的分明是宫里的内侍,她若是将此事捅出来,牵扯出了宫里哪位贵人,那怕才是惹了祸事。
于是她将此事隐下不提,只说是公主殿下自己下山去与人私会的。
夏霁多年查案,讲究的是证据,如今所有的证据吻合,所以他说此事恐怕是真。
“陛下,那大夫说了,当初他所诊之人生产时几乎去掉了半条命……若是,若是有精通此道的医者,再为此人诊一诊……”
夏霁没有再说下去,赵誉已然懂了他的意思,此事涉及长公主,他自然不好明言。
持盈当初忽然病重,那时间的确与这大夫所说的吻合,若她只是风寒等症,如今再诊自然查不出来,可若她当初真是产子且血崩过,如今或许能诊断出来。
“或者,”旁边的黄平开口道,“将长公主身边的阿棠审一审,也能知道结果。”
“不必了。”赵誉缓缓站起身来。
他走到窗边,负手站在窗外浓重的夜色前,“你们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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