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句话,便将目光投向微微敞开的窗扇一角,看到了街道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军士人头。
“时辰还早,夫君能再陪小影多待一会儿吗?”
许清曾想过临死前的秦氏会有什么反应,可对方的态度显得太过平静,甚至让许清觉得她还藏有后手。
可仔细想想,这里的通风良好,秦氏唯一能倚仗的曼陀罗花粉又生效缓慢,再加上镇南忠武军和素州府的鼎力相助……她翻不出什么浪花。
“念在你今早还有劝我别来的想法,可以给你一点特别的优待。”
见许清随便找了个身边的座椅坐下,秦疏影望着他,甜声笑道:“谢夫君。”
经过片刻的沉默,她从屏风后缓步走出,纤然踱步,来到了房间中央的一张古琴面前。
许清能注意到,向来喜欢色彩斑斓的秦疏影,在今日换上了一袭火红色的纱裙,如火焰般鲜艳明亮。
“夫君还记得,妾身曾与你说过……我们二人初见时的样子吗?”
许清心中有了猜测,看来是这秦疏影不甘心认命,想借先前的往事勾起自己的回忆。
“不记得了。”
面对许清冷淡的回答,秦疏影并不气馁。
她反而独自一人笑出了声,“那时的说辞都在试探夫君的反应,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失忆……其实那时在望月楼里,虽然人前光鲜亮丽,但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一件红裳。”
“它是戏班子抵给楼里的嫖资,后来那儿的人赎不回去了,嬷嬷就把这东西让我穿了。”
秦疏影跪坐在琴前,伸手抚摸着琴弦,继续回忆着往事。
“郎君见我的第一面,就被这身衣裳勾去了魂魄。或许现在的夫君并不会相信,那时的我对郎君的印象并不差,甚至还会因为郎君的追求,诞生出赎身的想法。”
许清问道:“你有这么善良吗?”
“以前有过吧,小的时候什么都愿意相信,长大了却不敢相信了。”
秦疏影微微抬头,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
“妾身曾在望月楼里认识过一位长我七岁的姐姐,她当时是楼里的红角,风头正盛……可惜没过两年,她就被钟意的郎君抛弃,染上了花柳病,死在了后院的柴房里。”
“我扒着窗,捅破窗纸,看到了她写在墙上的遗言。那时的我才明白,原来曾经情深,也可以走到相看两厌,形同陌路……女子一旦沉溺于情爱,此生便再无退路。”
许清冷声道:“那你选择的路,就是侵占他人的财产,为自己的利益铺路吗?即便你有一千种一万种难过的事,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你为恶的理由。”
秦疏影的神色恍然,抿起水润的红唇,微微一笑。
“夫君教训的是,妾身定铭记在心。”
她低头调试完琴面上的弦声,柔声问道:“奴家在望月楼出名的时候,曾被好事者称为琴舞双绝,花中魁首……夫君想点首什么曲子?”
没有听到许清的回应,秦疏影曼抬粉颈,收回了白皙的玉手,从地上缓缓站起。
“既然夫君没有听曲的雅兴,就看着妾身舞完这最后一曲吧。”
接着,她解下外衣,侧腰弯身,轮番勾去了脚上所穿的雪白罗袜。
一对丰腴晶莹的白腻小脚露在许清的眼前,脚底板与踝骨处都带有粉酥色的橘红,嫩的无一丝褶皱硬皮。
突然之间,箫声骤起。
秦疏影荡开双臂,手上的纱袖被她一甩而开,随身而舞。
急停旋转之中,秦疏影的纤腰灵动,回眸浅笑,犹如月下仙子,蹁跹世间。
那袭红裙如火焰般燃烧,其中夹杂着隐隐若现的雪肤,将她的娇媚点燃。
当许清被眼前的舞蹈的吸引时,箫声渐急,秦疏影的身姿也随着声音舞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
她那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整个人流转在各个纱幔之下,犹如隔雾之花,朦胧缥缈,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终于,一曲作罢。
风过韵收,秦疏影在房间中央盈盈落地,衣裙以她为中心向外散开,摊成了一朵鲜艳火红的蔷薇花。
“这是先前答应给夫君的舞蹈,今日舞完,也不算食言。”
秦疏影微张檀口,喘着温热的气息,目光在许清身上停留片刻,便直勾勾的向窗扇周边走去。
许清虽然对刚刚的舞蹈回味无穷,怜惜这人比花娇的美人儿,但下毒之事可不能草草收尾。
秦疏影推开了窗户,窗外的风灌入室内,吹的她衣裙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