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亲身涉险

项昌走过去,大马金刀坐在上面。孟夏则将仪仗队的青罗伞抢夺了过来,一手按剑,一手扶着,给项昌遮蔽当空的烈日。

周围墙头上、城头上、房舍后,城内的将士、商贾、百姓,不住探头探脑,偷看着那宛如一柄千锤百炼频经磨砺的宝剑般、锋锐挺拔璀璨生华、让人见而心慑的贵公子,没有一人敢做声。

邾城北城门内的大街上,一时间只闻听秋风啾啾吹拂而过,此外再无丝毫其余声响。

过不多久,一阵仓促而凌乱的马蹄声响起,大街尽头,骑着一匹白马,年过半百的衡山王吴芮,在一大群高高矮矮气派甚大的王国重臣簇拥下,疾驰而来。距离项昌还有几十米,翻身下马,摆手将一干重臣留在原地,径直缓步对项昌走来。

项昌这还是第一次见吴芮,见他身着金丝绣饕餮纹的华美袍服,头戴镶嵌着璀璨宝石的冠冕,步履从容稳健,眼眸深邃犀利,眉宇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意味儿,极具威严感。

不得不说,吴芮不愧是年少成名,打下偌大一片疆域的第一代基业开创者,临江王共尉与之一比如犬彘耳。

“吴芮,自你投靠刘邦,反叛霸王,就已经不是我大楚衡山王了,而今居然还王冠冕服,呵呵,你可真是不要脸啊。”项昌肆无忌惮上下打量了吴芮几眼,对于这位年龄足以做自己爷爷、在旧楚之地深孚众望的长者,不仅没有丝毫敬意,直接上来就是一通羞辱。

后方衡山王国一干重臣将领齐齐面露怒色,然而被刚才城外大楚军巨吼所慑,却无人敢出言驳斥。

他们大多数几年前跟随吴芮在项羽帐下听用过,都见识过项羽大破不可一世秦军的绝世神威,对之可谓畏惧甚深。不见他时,倒还敢嘴炮几句,而今仅仅隔了一座单薄的城门,甚至鼻端都嗅到了他煞威凛凛的狂暴气息,那里敢对他儿子大放厥词?

对于项昌这等极度侮辱的话语,衡山王吴芮却是神色自若,面色和蔼,刚要出声,隐藏在他身影中的一纤弱俊美如妇人的中年贵族男子上前一步,温和道:“昌公子莫非以为衡山王国上下尽是无胆之辈,是你三寸舌所能说动投降?况且你城外楚军最多不过三万吧,邾城虽然仅仅万余守军,有坚城高墙可做依仗,也不是轻易能够攻下的。”

项昌双眼精芒大作,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位对后世影响深远、堪称传奇的谋圣,略一拱手,轻笑道:

“原来是汉王张军师足下。要说我项昌最佩服的就是军师这等说客,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颠颠的跑来别人家长舌妇一样搬弄是非,蛊惑人心,愚弄蠢夫,干得就是没本钱的买卖。成了,回报无比丰厚,自家世代得享富贵尊荣;至于败了,也是遭受愚弄的蠢货倒霉,身死国灭,至于你自身却是毫无损失,拍拍屁股换一个继续蛊惑而已。比如叔孙通蛊惑临江王国,共尉身死,大将军黄极忠族灭,他可伤了一根毫毛?”

“像眼下,同样如此,军师断言城外不过三万楚军,极力鼓动衡山王国上下顽抗,——至于城外是三万楚军还是六万楚军,对军师来说重要吗?不重要!军师所要的,就是衡山王国坚定抵抗楚军就好,相互打死打活,打出脑浆子来最好。反正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六万楚军攻破邾城,将衡山王国从王上到臣僚,满门老小杀个干干净净鸡犬不留而已,于军师自身又有什么损失?于整个汉营,啧啧,甚至还大有裨益啊!”

周围一干衡山王国的重臣将领齐齐色变,越想越觉得对,侧头看向张良的眼神都不对了。

张良那怕没有回身,也感觉到身后的衡山王吴芮也眉头皱起,神色不满。

对于自己这位好弟兄,张良可是太了解了,为人勇略拔群兼又聪明过人,是实打实坐镇一方的枭雄。但唯一不足的,就是聪明太过,胆魄欠缺,极容易屈服强者,并且绝不会让自身置身凶险之中。因此要坚定他抵抗楚军的意志,就要给他十足的安全感,让他自觉有必胜的把握。

项羽所封的临江、衡山、九江三国,以吴芮最善内政,治理下的衡山王国,百姓有五六十万之众,凭借疆域内的鱼盐之利、铜铁之富、竹木之货,通过开辟河道通商货运,极为富庶。一旦转投项羽,无疑项羽的大楚军将如虎添翼,急切间再难以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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