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瞎掰,就有人跟着附和:“对!我看那个江老板就是个托儿,他跟胡匪是一伙儿的,跑咱们这来刺探情报,盘查地形和碉楼,憋着坏要抢咱的东西!”
“别瞎说,别瞎说!”沈老爷还没糊涂到那份儿上,“江老板是大财主,人家是来解决问题的,哪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小的沈家店?”
可是,阴谋论一经提起,似乎凡事就都有了破绽,稀松平常的事仿佛也突然有了可疑之处。
当下就有村民反驳:“老爷,不是我跟您抬杠,你怎么知道那是江老板?您见过江老板么?”
沈老爷一怔,喃喃道:“呃……这倒是不曾亲眼见过。”
“那什么……那个那个,相片见过么?”
“这也没见过……”
“懂了,我全都懂了!”村里总有个大明白觉得自己聪明,“老爷,海哥,这江老板其实是个冒牌货,他就是胡匪假扮的探子!”
此话一出,佃户村民都觉得言之有理。
没多久,大家便开始细数起江连横等人的“反常”之处。
这个说“假江连横”眉疏唇薄,面相无福,大老板怎么会长这副模样;那个说“假江连横”下午在院子里乱逛,像在踩点;就连小青都想起赵国砚的怪异行迹。
“原来是这样!”姑娘眉头紧锁,“怪不得他下午在貂笼附近鬼鬼祟祟的,果然不是好人!”
“小青——”
海潮山仰头训斥女儿:“别听风就是雨,自己长点脑子!”
沈老爷也不认可这种无端的揣测,便厚着老脸,凑上前说:“潮山呐,你是武装队长,现在这情况不明不白的,还得辛苦你去问问,如果是误会,咱也好及时化解。”
“不行!”小青丝毫没把老爷子放在眼里,从哨塔里探出头来,“要去大家一起去,凭什么光让我爹一个人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沈老爷有点畏缩,支支吾吾道:“可是……都出去的话,这碉楼谁守呀?咱们抵御胡匪,从来不在外头打,都是守着碉楼打的……”
海家儿女都不同意,纷纷说:“那也不能让咱爹一个人去,至少带上一半武装队!”
年轻人火气冲,有枪在手,更是无法无天。
沈老爷不敢得罪他们,却将脸上的苦相端在海潮山面前:“潮山呐,你看我儿子头走前,把武装队交给你了,他是信得过你,临走时特地嘱咐我,碰见棘手的事儿要听你的,那……你就给大伙儿拿个主意吧?”
海潮山闷不吭声,一想起大少爷临行前的嘱托,肩上便陡然一沉。
又见庄外二百来号胡匪,说进不进,说退不退,霸占着田间地头,只要多待一天,父老乡亲就一天不得安生。
那江连横似乎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思来想去,便把心一横,冲沈老爷说:
“不用提大少爷,我去就是了。”
“爹——”
海家儿女齐声劝阻,但毫无作用,海潮山只说:“老二老三,你俩跟我走。”
“我也去!”
海家老大和小青急忙走下墙头,连那十几岁的幺儿也提着朴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你们仨就别给我添乱了!”海潮山走到门口,回身瞪了一眼,“站那,别逼我扇你们!”
小青停下脚步,知道老爹的脾气,打孩子不分男女,想了想,突然走到一个武装队成员身边,换了一把好枪,“噔噔噔”又爬上了哨塔;海家老大也紧随其后,幺儿也想拿枪,却被海潮山一脚踢开。
紧接着,联庄会大门推开半扇。
海潮山领着两个儿子骑马出来,临行之前,忽又转过头,冲身后的武装队成员嘱咐道:“我要是出事儿了,你们把我家老大和小青按住,别让他们开门,你们也别冲出去,守住碉楼。”
“放心吧,海哥。”
武装队成员立刻关上联庄会大门。
海潮山一马当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张望,却见小青正在哨塔上端枪戒备,粉嫩的面颊紧紧地抵在枪托上。
这时候,朝阳已经冒尖儿,老爷岭的山巅上晕开一抹红。
三人卸下肩上的步枪,荷在胸前,朝着匪帮下榻处缓缓靠近,不料行至半路,猛见东南方向,又有一支七八人组成的马队,正朝着联庄会疾驰而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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