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明瑞的老家,正在举办一场迟来的丧礼。
孕妇避讳丧葬,洛桑就不去了,留在家里等他。白皓修有明城凌志特许,可以用空间跳跃随便乱跑,便带着花淼等随从直接去千鹤城外。
守城大将携上百个灵武者、八百官兵整整齐齐地排队迎接。白皓修到了骑上马,以正规礼制入城,一路哀默,直通阚明瑞家。
阚家的人缘很好,连锁的大药房让他们远近闻名,这葬礼上又有白皓修这种重量级的人物,因此宾客满棚,一点不比前几天的乡里人少。只不过城里人文明很多,规格也高,提前封了一条街,没那么闹哄哄的,也没有过度悲伤,只有肃静庄严。
阚明瑞的死讯,在白皓修获封大都护后才传回来,当时不敢大办。还是前段时间蒲瑾案平反,审判镇撤销了对阚明瑞的判决,柳州将他迎入忠烈祠,可以榕荫后世,光宗耀祖,这才让家人松了口气。不过他的死因在史书上只有寥寥几笔——皖州战场牺牲的烈士,仅此而已。
白皓修在街口看到当年的同期生,都是熟悉的面孔,但还真不见文禄昭。同学们都是不太敢抬头看白皓修的,基本上人人心里都有一丝庆幸,这位当年不受人待见的榜首大哥没在柳州任职,真是要感谢那场血雨腥风的西枫通流案啊。
皖州众人下了马,白皓修捧着阚明瑞的骨灰盒,同学们自动给他们让路,安静地跟在后面。进了灵堂,骨灰盒转交给阚家父母,家人低头垂泪。
白皓修瞧见阚明瑞的两个弟弟,是双胞胎,十八岁了,挺拔俊朗,看起来都能顶事,虽然不是灵武者,但没准比他们大哥还更靠谱些。
宾客们随主人安排走完了葬礼流程,没有意外,也没人敢找白皓修瞎打听。但阚家三弟有点按捺不住,朝他这边冲了几次,都被老二按住了。
饭桌上,白皓修跟正灵院相熟的几个人闲聊,不经意地问:“没看到文兄啊?”
同学的头顿时一低,但也不敢不答他的话,“他们家,迁出漠阳了。”
白皓修疑惑,“为何?”
那人摇头,“我们也不清楚。”
邹远道克制不住补了一句:“苗家人也是。”
白皓修说:“我记得这两家是连襟?”
邹远道频频点头,“对对对。”
旁边的同学明显变得紧张了,但邹兄向来不怕事的,接着说:“苗家有不少人在漠阳当差,不过死了一个苗俊彦,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之后就莫名其妙地,陆陆续续离开漠阳,文家大概是被他们牵连的吧。”
此言一出,周围两三个同学呼吸滞重,默默地往旁边退开,清出了一个真空带。
白皓修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酒,由苗俊彦想到了玫敏心的死。
他有点恨明城凌志了。
如果明城凌志早给他一个暗示,一个提醒,事情也许不会发展到今天,阚明瑞也可能不会死。
散席后,白皓修带邹远道在院子里晃了会儿,尽量不要引人注目,没头没尾地说起这桩案子。
“那岳将军不是在皖州受了重伤?”邹远道脸色不爽,很看不上地说:“本来该引退了,大都护把养女许给他,算全了他颜面,土地封号给够,还不满足,硬留在任上。”
白皓修问:“他还是一直管财务?”
邹远道说:“是啊,黑白两道的钱都管,你当年打下来的郑氏集团就是他分解消化的。大都护不好撤他,所以……”
白皓修沉沉地问:“让阿虓杀了他?”
邹远道突得笑了一下,心惊不已,频频摇头,“唉。”
白皓修同样是唏嘘。他以前见过阿虓的,在玫敏心身边咋咋呼呼,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小孩儿。他即将为人父,想到明城凌志如此对待自己一双儿女,心里面闷得慌。
邹远道平复了心情,接着说:“上个月初动的手,之后阿虓就带着几个随从消失了,正灵院也去不成。”
白皓修又问:“文禄昭呢?”
邹远道说:“你可真敏锐。他对外宣称是跟家人一起走了,但小道消息说他现在帮大都护办事。”
白皓修不置一词。
邹远道知道他是晁都派来处理这事的了,主动交代道:“那岳修兵在你们审判之后,状态一直下滑,跟大都护积攒了矛盾。见大都护杀心起,就把传话的放出去了,我也不知道那见不得人的都有什么,但似乎跟玉奇国的地下组织有关,而他们又牵扯到圣炎上层。”
白皓修的神经一跳,牙根发痒,惹谁不好他妈的惹琾彬洲的人。忍耐着,问:“是原来郑氏的商路?”
邹远道不确定:“也不全是?”
白皓修气死了……他背着骑士誓言缚忍辱负重,殚精竭虑地去谋划,但叫明城凌志营私作乱,一下就给他全破坏了!
现在可能,一切行动都得提前,风险指数飙升。
白皓修忍不住说:“这明城将军也是,招惹谁不好,招惹西方人。”
邹远道很无奈,“还不都是权和利闹的,积重难返。也不能说愚蠢吧,放在和平年代,他们顶多混个军阀。”
白皓修冷冷地说:“可惜……这是乱世。”
邹远道的不安达到顶点,柳州守国门,他决心冲在最前线,忍不住问:“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吗?”
白皓修摇摇头,无比沉重地说:“我很遗憾。”
邹远道的心跟着沉底了。
白皓修说:“备战吧。”
邹远道一抱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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