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白皓修的宅子,那是从秦秀山的诸多房产里挑出来的一间,不算豪华,但占地也有好几亩。
护院是白皓修亲自挑的,府上机关也专门设计过,又提拔一个名叫唐祖义的幻系灵武者当卫士长兼管家。此人原是凤朝楼的副官,皖州本土人,名字起得很粗犷,但实际上是个长相清秀的中年女子。
柳薰儿有点怕她,本想嘴甜一点叫姐姐的,结果搬家的时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什么姐姐?当你娘都绰绰有余!一天到晚活不好好干,尽想着溜须拍马。把心思都给我放在夫人身上!听见没有?”
柳薰儿赶紧小跳一步走开,心里边好生委屈。因为洛桑,已经几个月没见到了,只怕她看见这满院的丫鬟,就会把自己忘掉了吧?
柳薰儿看她们布置新家,做饭的、擦洗的、跑腿儿的,分工明确,欢声笑语,觉得跟她们比,自己年纪最小,个头最小,能力最差……因为血囊的身子很虚,再加上北域的流魂歧视,简直要混不下去了好不好?
她闷闷地躲到小厨房去,觉得这几天也不见安三郎。他有力气,跟护院大哥哥们忙前忙后的,也不来陪她解闷。
厨房里有一只小猫,不知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柳薰儿这几天总过来偷偷喂它,但流浪猫警惕性很强,总是不大乐意被摸,躲躲闪闪的,然后不知是打哈欠还是活动下颚,拿屁股和尾巴对着柳薰儿。
她有点沮丧,“连你也嫌弃我?”
说完蹲了一会儿,低头抹抹眼泪,站起来走开了。
……
过两天,搬家项目收尾,唐祖义带着他们打扫卫生,很克制地装扮了一下,迎接大都护伉俪乔迁新居。安三郎拉着柳薰儿看他新发的衣服。
“你的呢你的呢?”安三郎感觉到柳薰儿不开心了,笑着讨好她。
柳薰儿恹恹地道:“不想穿。”
安三郎说:“穿一下嘛!我看彩珠她们都穿上了,料子挺好的,暖和,漂亮,又齐整。”
柳薰儿不以为然,“衣服有什么了?咱们不体面,大都护也没面子,你以为真是为你好啊?”
安三郎哄着问:“哎哟,你怎么啦?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柳薰儿嗔道:“你欺负我。”
安三郎大惊失色,“我哪儿敢?我,我……我宝贝你还来不及。”
柳薰儿瞧他脸红,像个铁憨憨,真是又羞又臊,“你还说!这种话让人家听见了,以为我不是正经丫头。”
安三郎笑,“我不说,我只说给你听,嘿嘿。”
柳薰儿气得一头黑线,转身就要往外走。安三郎拉住她,嘘寒问暖,不停地赔罪,赔的她心也软了,眼圈儿也红了,最后坐在炕上掉眼泪。
安三郎忙不迭问:“薰儿,薰儿,你别哭啊……你怎么了嘛?你告诉我啊。是这两天搬家累着了,还是那些新来的给你气受?”
柳薰儿抽抽噎噎,光是摇头,什么也不说。
她想起有一天,彩珠那几个人挤兑她去街上买唐祖义要的东西,人家看到她颈下爬上来的疤痕,黄褐色如枯树的根,就当她是极乐城来的贱民,好像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也不听她说,直接就轰走了。
柳薰儿没敢告诉安三郎,因为人们都想着她没有吃过极乐丹,就不会发病,所以优先级靠后,可以不管。白皓修好像是有关于血囊的政策,但实在没安排到那块儿去,一说起来,连安三郎都会叫她等等。
但柳薰儿心想为什么要等啊?之前说好带我去晁都,都是骗人的。现在收了我,当“家人”?说得好听。
“没什么……”柳薰儿摇摇头,噎声说:“我想我姐姐了。”
安三郎一怔,无话可说。
是啊,她和柳妍儿都曾被赌场的人抓过,所受的苦比自己更甚,平时看着若无其事的,但心里的疤总难愈合。
安三郎伸出手揽着柳薰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闷了会儿,也抹起泪来。
————————————
七月二十。
白府上下三十多口在府门前放鞭炮,喜气洋洋地把洛桑一行人等来了。
柳薰儿被高个的丫鬟挤在后面,远远地瞧,觉得洛桑走出深闺办实事,气质舒展,仪态大方,显得挺干练的了,真有几分皖州第一夫人的样子。于是她自卑心作祟,失落地留在外间,让那些能干的人进去伺候。
“真是辛苦你们了。”洛桑坐下来,从唐祖义手里接过管理册,“我想着也没多少东西要搬,都还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