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格婆婆哭了起来,跌坐在地仰天悲鸣。治疗药剂竟治不好她干瘪的泪腺。她有声无泪,只有鼻涕口水在喷溅。

在刘黑宝的抱怨声里,这个疯婆子被赵大船抱回了高脚楼,哄着睡去了。

老赵笨拙地独自炒好了菜。本来就熟了的菜只要加热就好,可他愣是给炒糊了。黑迹遍布,风味大减。

好在米饭还好,刘黑宝端着碗筷,满不乐意地吃着。

“那些治疗药剂,你们拿去吧,虽是洗脚水,但治伤勉强凑合。”他转头,呸呸呸地把一块焦糊的鸡蛋吐到地上。

这一回头,他的余光就扫到了小海螺他们。几十个孩子,正躲在他视野盲区里吞咽着口水。

这本就难吃的饭,顿时更难以下咽了。

“吃饱了。”他放下碗筷。

“吃饱了?你才吃了几口?”蹲在一旁的老赵纳闷儿道。

“气都气饱了,你炒得真难吃。”刘黑宝点上根烟,又扔给老赵一根儿。

小海螺他们还在他背后吞咽着口水。

“来来来!你们过来吃,这难吃的玩意儿我吃不下!”刘黑宝起身,招呼小海螺他们过来接替他吃饭。

他们冲过来了,几十只小手争着往锅里伸,抓起一块儿焦黑的肉就连骨头也嚼着咽了。

“哎!你们又没生病!干嘛吃肉!”小海螺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奋力阻拦着争抢的孩子们。

“应该给那些受伤的人吃!”她大叫着阻拦,凭着往日的威风,连推带打地将孩子们赶离了锅边。孩子们恋恋不舍地吮吸着手上焦黑的油水儿。

“装什么?你也吃。”刘黑宝将一碗饭放到她手上,又往饭上夹了好几块儿肉。热气直往小海螺鼻子里钻。

“我不饿!”她猛地放下饭碗,又警惕地瞪着刘黑宝。刘黑宝看见她又在吞口水。

“还装?”刘黑宝抓起一块鸭肉,嗖地塞进了她嘴里。

不挑食的小海螺平时第一次吃海货之外的东西,眼睛猛地睁大了,里面闪着不确信的光。

就好像这味道和她闻到的有出入,和她想象的亦有出入,这味道把她吓了一跳。

“好吃吧?”

“不好吃!”她大口咽下,瞪眼跑开了,过程中还摔了一跤。孩子们跟着她,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你们是真畜生,强行懂事儿就不是一种扭曲了?就不是一种没道理的天经地义了?”刘黑宝看着老赵冷笑。

“那也比麻木好。”老赵夹着香烟,有一口没一口抽着。

“走了,没意思。”刘黑宝瞬移消失,一路出了海防线。

但他很快就折了回来,在海防线高墙上来回踱步,发现自己竟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就像是出了家门,却不确定关没关火。

他开始出入仓库,出入集市,频繁往返海防线内外。在一处礁石后面堆了成山的药物、零食、衣服、还有书籍。用干了几十次异能。

又到了深夜,海防线又被无边黑暗笼罩。他在物资山下捶打着腰,想了想,才真正打算离开。

“谢谢你。”赵大船抱着小海螺,在刘黑宝身后的黑暗中轻声感谢。

刘黑宝没回头,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自由了。某种奇特的麻木开始征服他。

“格婆婆已经作出了决定,所有人都信服。我们愿为你们死战,可以签订你们那种契约,若是我们……”

“停。”刘黑宝以疲累的语气打断,转身走到赵大船面前,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膛,“闭嘴。”

“别再说那些恶心烦人的话,没人看得上你们这些被圈养的垃圾,也没人愿意费力去和你们签订契约。”

“别以为你们有任何价值,别以为你们的效忠值钱,我们也没有任何野心,基本不可能用得上你们,我几乎百分百不会回来。”

“你睁眼看看自己,看看你们这些人,都是些……”

说着说着,他闭上了嘴。因为一种越来越深、起自心灵的疲惫。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淮中了,越来越刻薄。而且习惯性刻薄。

“走了。”他瞬移消失。

“爸爸,他……”被抱着的小海螺刚懵懂开口,刘黑宝就重新瞬移出现了。

“送你了,这玩意儿我有的是。”刘黑宝将炉钩子牌儿手电塞给小海螺,“没电了就放在太阳下,晒一会儿就有电了。”

“走了。”他又瞬移消失。

但当没等小海螺拨动一下手电筒,刘黑宝就又瞬移了回来。赵大船笑着看他。

他将一块儿冰糖塞进小海螺嘴里,又一言不发地瞬移消失了。

小海螺慢慢吮吸着嘴里的甜,和爸爸在黑暗中等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爸爸,他还会回来吗?”小海螺按亮了手电筒,一道白光穿透黑暗,穿透海风,打向遥远星空。

赵大船抱着小海螺蹲下,从物资山中掏出一本谱子书来,借着手电筒的光,用他仅认识的几百个字儿,尝试看懂上面的童谣曲调,好教给小海螺唱。

“会的。”一会儿后,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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