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靖桦虽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重要,关乎许多,但是,也正是因为他身上牵扯太多,反而不如程千帆那般果断。
只是,房靖桦的脑海中不断的想到‘火苗,同志的果断,他的表情也越发严肃。
他不由得想起了彭与鸥同志离开沪上的时候,两人临别会面,彭与鸥对他说的一句话。
「‘包租公,同志,‘火苗,同志虽然年轻,但是,他是久经考验的老地下党,有些时候多听一听他的专业判断。」程千帆跛着脚走路,步频很快,就像是一个真的习惯了长期瘸腿的男子一般。
在身形没入一个巷子之后,他放慢了脚步。
他的表情是严肃的。
之所以他会猜测有人可能是被烟嘴烫嘴了,是因为他先是隐约听到哎呀一声,然后眼角的余光瞥到有火星在空中坠落——这是烟蒂。
哎呀一声,烟蒂。
这两个线索,促成了他凭借经验判断可能是有人被烟头烫嘴了,然后吐掉了烟头。
进而可以推测此人是在窗口抽烟。
既然能够听到哎呀一声,程千帆不得不怀疑此人是能够看到邹氏诊所后门的情况的。
这是一个睡不着觉抽烟的普通人?
还是暗中监视的敌人?
作为潜伏特工,程千帆从来都是秉持以最糟糕的情况来揣测的。
他担心是后者。
他方才已经非常严肃的将自己的态度向房靖桦同志表达了,程千帆希望房靖桦能够格外重视起来。
程千帆咬了咬牙,倘若房靖桦暂时并无撤离准备的话,他甚至不惜向总部汇报。
不过,房靖桦同样是一位久经考验的老地下工作者,当初在杭州的时候,房靖桦面临非常残酷的白色恐怖,都能够带领杭州地下党挺过最困难的时光,他相信一个地下工作老领导的丰富革命经验、敏锐嗅觉和果决!
程千帆走到了巷子里的一根电线杆旁边,他从身上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布告贴了上去,布告上有浆糊是在诊所备好的。翌日清晨。
蒜鳴出来买吃的,他看到不少人围着电线杆看,便凑过来看到那里贴了一个布告。
蒜鳴仔细看,眼中神情越来越亮。
「二跳,二跳。」蒜鳴跑回到监视点,兴冲冲的对二跳嚷嚷着,「一个猪肘子,我告诉你昨晚那瘸子
是谁。」
「你知道?」二跳惊讶不已。
「八九不离十。」蒜鳴得意说道。
「爱说不说。」二跳吐了口口水。
他虽然叫二跳,做事可不跳,干这行的,知道的越多,要做的事情就越多,危险就越多,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活得久。「那瘸子可能是太湖水匪蠡老三的手下图和林。」蒜鳴说道。
「图司令?」二跳惊讶问道。
「八成是这人。」蒜鳴接过二跳递来的香烟,点燃了,美滋滋抽了一口,「蠡老三投了日本人,这图和林不曾跟着,自己单干了,这不,这家伙前段时间劫了小程总的货,却不曾想是中了小程总设下的埋伏,十几个人只跑了图司令一个……」「昨天黑洞瞎火的,看真了是图司令?」二跳皱眉,不太相信。
「咱在巡捕房那边有人,有风声传出来,图司令去年挨了枪,腿瘸了。」蒜鳴说道。
「说真话。」二跳皱眉。
「电线杆子上贴了法租界的布告。」蒜鳴赶紧说道,「布告上说的,图司令瘸了,而且……」
蒜鳴嘿嘿笑着,「而且,这图司令祸害女人太多,腰子不好。」
「这事……」二跳抽了口烟卷,沉吟说道,「这么说倒是有可能,也只有图司令这样的恶人,那邹大夫昨晚才会怕成那样子。」
「先不说这邹大夫有没有问题,这人可不是良民。」蒜鳴啧了一声,「早就听说了,这邹大夫给太湖上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看过病。」
二跳点点头,这事他也听说过,是日本人那边派人假装病人看病的时候,邹氏诊所的小伙计阙文不小心说漏嘴的。「这事怎么办?」蒜舔了舔嘴唇,「小程总那边可是放出话来,检举图司令行踪的,赏一百大洋。」
二跳看了蒜鳴一眼,「算命的你那么爱钱,昨天怎么不出去跟着那图司令?」
「我昨天咋知道那是图司令。」蒜鳴说道,在二跳的逼视下,他嘿嘿笑着,「好吧,就算知道了,咱更不敢跟着,那图司令身手好,枪法准的嘞。」
「你咋想的?」二跳吃着烧饼,皱眉问道。
「这图司令应该就躲在附近。」蒜鳴琢磨说道,「他指定是受伤了,查一查附近租户和旅社,打听一下谁家有三四十岁的陌生瘸子,再看看谁家在熬汤药就八九不离十了。」
他看着二跳,「咋样?查清楚这图司令的落脚点,咱去找小程总检举,得了大洋咱哥俩平分?」
「不咋样。」二跳摇头,「图司令那种狠人,咱去打听他,弄不好钱没捞着,命就没了。」
看到蒜鳴急了,他示意蒜嗚不要急,继续说道,「照我说,天亮以后,咱哥俩去一人,直接找小程总检举,就说在这附近碰到一个人很像是图司令……」
「不成,这只有二十块大洋。」蒜嗚不乐意。
布告里,小程总那边放出话,提供不甚明确的线索的,只能得二十块大洋。
当然,虽然是不甚明确的线索,也要是大实话,要经得起查勘,偌大的上海滩,敢去谎骗小程总的大洋的人倒也不是没有,不过要做好去黄浦江喂鱼的准备。
「小钱是运,大钱没命。」二跳说道,「就这么定了,我盯着,你现在***巡捕房。」
说着,他弹了弹烟灰,「憨批,重要的不是钱,咱哥俩能趁这机会搭上小程总的线……以后要是能端上小程总的饭碗。」蒜鳴明白了敬佩的看向二跳,这就是他愿意和二跳一起搭档的原因,其他人可能觉得二跳老实,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实际上这家伙稳得很,比猴还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