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还是拒绝了秦桑的邀酒之举。
秦桑轻声笑着说道:“听说去年山月城竹溪,被陈青山一句下毒的笑语给惊得变了脸色,西门大人莫非也是如此?”
西门并没有说话,只是握刀静静地看着这个气定神闲的青裙女子。
秦桑也没有什么愠恼之意,只是微微笑着,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送至唇边饮了一口。
而后放下手中酒杯,站起了身来,西门这才发现这个人间大妖女子格外高挑,当她安静地蜷坐在那里的时候,这样的东西自然看不出来,直到她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时候。
那种温婉平和的眉眼,也变得冷冽了起来。
居高临下与坐而观月,自然是不同的感受。
西门忽而便觉得诸多压力落在了肩头。
春草碧如丝,秦桑低绿枝。
一个低字,自然便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不止是身高,亦是境界。
秦桑静静地看着西门手中的断刀,笑意缓缓敛去。
“听说西门大人的刀很快。”
西门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后下一刻,满屋剑风浩荡。
一柄青绿之剑自春风里忽然破帘而来,钉在了那张矮桌之上,颤鸣之剑,剑意流转不止。
“不知道与我的剑比如何?”
秦桑的话语很是平静,然而西门的一身刀意与元气,却是被尽数压了下去。
至此这个天狱的年轻人眼中才闪过了一丝惊意。
蓦然抬头看向秦桑。
“你曾是东海剑宗之人?”
秦桑抬手将那柄剑自矮桌上拔了出来,抬手轻抚着剑身,不无平静地说道:“东海剑宗也好,白鹿城也好......”
西门骤然拔刀出鞘,然而纵使西门的反应已经极快,亦是被秦桑骤然一剑斩得倒退而去,落在了长街之上,一身元气涌出落于断刀之上插进那些荡漾着春风春意的石板之中,才堪堪止住了身形。
秦桑执剑自酒肆之中缓缓而出,立于长街春风里,青裙微漾,一瀑青丝翩然纷飞。
“这与你西门又有什么关系?”
西门自长街之中拔刀而出,断刀之上铮鸣不止,却是那些春风之中的剑意。
这个白鹿城城主,曾经的东海剑宗剑修,此时的话语之中再无先前笑谈温和之意,微微低头看着提刀咳血的西门,眸中满是漠然之意。
提剑向前走去,停在了西门身前,而后再度一剑上挑。
西门匆匆横刀而挡,然而依旧是被一剑挑开了去,断刀落向长街之中,锵然有声。
那柄青绿之剑便停在胸前。
“世人总想着同流,人妖之间,世人与修行者之间,黄粱与槐安之人。”
秦桑低头看着西门。
“然而本就是异流之人,自然不可同流。”
一如长街春风里的西门与秦桑。
矛盾就像春笋,总会在某些春雨之后,破土而出,带着那种凌厉的锋芒指向人间。
西门怔怔地跌坐在那里。
暗流也未必同流。
譬如叶寒钟,譬如张小鱼,也譬如这个身为人间大妖的秦桑。
也许只是借道。
终究要各归其海。
至此周山那些天狱吏,才在那些浩然而凌厉的剑意之中,匆匆而来,而后便看见了这样惨淡的一幕。
秦桑转头瞥了一眼那些成道境的天狱吏,收回了剑,转身平静地沿着春风长街走去。
这个女子自然并没有对西门动过杀心。
周山他们想要追上去,却被捡回了自己的断刀
的西门拦了下来。
“别去了。”
西门咳嗽着轻声说道。
“再去,她真的会杀了你们。”
西门捂着胸口,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执剑远去的青裙女子。
人间当然不止是有明面上的高度。
暗处亦然。
妖族修行天赋虽然往往不如世人,然而在漫长的岁月里,总有些亭亭出众之人。
譬如那个很显然六叠往上的秦桑。
哪怕西门程露他们没有选择依循修行界传统,不曾压制自己的境界,那也是一个不可能胜过的女子。
周山他们茫然地站在那里,看着西门说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西门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春风里走远的人间大妖,转身向着镇南而去。
“回云绝镇,让流云剑宗的人去告知那些山月而来的剑修,回防山月与岭南。”
秦桑出现在这处白鹿西北的小镇里,自然便代表了许多的东西。
无论是带着柔意还是冷意的话语,都是在警告着西门与天狱,不允许继续向前而去。
也许只是故布迷阵,然而西门不得不考虑山月落入妖族之手的后果。
一旦让他们真的据守那座山中之城。
妖族之势,只会愈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