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沉吟良久,这才道。
“殿下若真的怜悯他们,愿意给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或许可以让他们戴罪立功,把族中财产尽数上缴,而举族填充边塞……”
皇长孙赵郢又想要为这些家族求取一些钱财,作为前往新地安身立命的本钱,但没有成功。
但皇长孙仁厚,不忍见他们流离失所,死在迁徙流放的途中,从自己私人钱粮中,拨出一部分钱粮,供给他们使用。
“殿下仁厚,实在是社稷之福,百姓之幸——”
郡丞驼感慨万千。
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长沙郡城,然后随着各县县令及县尉的回归,又流传到了长沙郡九县地界。
虽然一夜之间,便成为了罪人,家产尽数充公,整个家族也都被流放边疆,但能得到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这些人,除了一部分被迁徙流放到象郡等地,填充南疆之外,大部分被迁徙流放到了河西郡,以及刚刚设立的草原三郡。
为此,皇长孙特意恩许,这些被迁徙的家族,可以乘坐他的船只北上。
即便如此,这场迁徙活动,也足足延续了整整七日之久。
因为这些家族,都是地方豪族,动辄数百上千人,哪怕有赵郢的特许,又动用了水师,一时半会,也难以尽数安排妥当。
对于这个问题,自然不需要赵郢亲自关注。
郡尉宋午,最近颇得他看重的郡丞驼,以及他手下的三千禁卫军,就足以应对,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这个,那些好不容易又聚起来,躲到云梦泽的盗匪,又被重新剿了一次,再次风流云散……
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至于赵郢,这段时间,则是在亲自盯着长沙郡这边的善后。
盘踞长沙数百倍的十余家豪族被抄家灭族,数十家地方豪族,被迁徙流放,那些浮财还好说,除了极少一部分需要留给地方官府作为周转之外,其余大批的的田宅店铺等资产都需要处理妥当。
在皇长孙赵郢的亲自主持下,无数良田被无偿分配给了那些无田或者少田的农户,大量的田宅,也被以赊欠并分期以粮食付款的方式,几乎是白送似的,分给了那些连一间遮风挡雨的房子都没有的最底层的百姓。
之所以,不直接白送,还是怕得到的太过容易,反而让这些人心中有了惰性。
至于商铺和作坊,就更麻烦一些。
有些作坊还可以并入官府的作坊,成为官方的资产。但商铺就不同了,官府捏在自己手里是没什么用的,只能出售给地方。但赵郢又不希望,刚刚打掉一部分豪族,自己又亲手扶持起来一部分豪族,故而还需要在这些有意向也有能力购买的商户或者是地方豪强当中再做一个筛选。
故而,这项工作林林总总算下来,又足足耗费了赵郢半个多月的时间,才算基本告一段落。
大秦始皇帝三十七年腊月十九日,在长沙郡逗留了近乎一个多月的皇长孙殿下,再次启程,下一站,庐江郡!
这一日,无数百姓,蜂拥而至。
尤其是那些在这次风波中,无偿分到土地,田宅的百姓,自发前来,为皇长孙殿下送行。
宽阔的街道两侧,无数百姓跪伏于地。
更有几位须发花白的乡老,带着几个年轻的后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上前,拦住了赵郢的车马。赵郢见状,赶紧跳下马车,亲手搀扶起这些前来送行的老人。
“老丈万万不可如此……”
几位老人这才站定身形,转身示意身后几位后生先前,然后缓缓拉开几位后生手中捧着的东西,赵郢这才发现,竟然是一把万民伞!
眼睛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目不斜视装没事人的张良,这才一脸惊讶地看向几位老者。
“敢问老丈,这是何意……”
“殿下仁心仁德,安定地方,造福百姓,我等草芥之民,千言万语,难表寸心,只恨自己福薄,不能留殿下常驻此间,沐浴殿下的恩泽,故而与众乡亲自发筹集,合制了这把万民伞,以示不忘沐浴殿下恩德之意……”
赵郢闻言,再三辞谢。
“小子何德何能,能得众乡亲看重……”
几位送行的长者与两旁的百姓,再三坚持,赵郢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